当刘备一行人马抵达这座北方边郡的县城时,眼前的景象比想象中更为破败和萧条。城门处的守卒寥寥无几,且多是老弱,衣衫褴褛,面带菜色,看到这支甲胄鲜明、带着杀气的队伍,先是惊恐,待看清为首之人旗号及面容后,方才转化为难以置信的惊喜。
“是……是刘将军!是斩了程远志、邓茂的刘玄德将军回来了!”一名老卒激动地喊出了声,慌忙推开吱呀作响的城门。
消息像野火般迅速传遍小小的县城。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从残破的屋舍中探出头来,目光复杂,有好奇,有敬畏,更多的是麻木中的一丝微弱期盼。得益于刘备及时斩杀程邓二贼,涿县并未像南方许多郡县那样遭受大规模黄巾军的直接围攻和洗劫,但战争的阴影、沉重的赋税、兵役的抽调,依旧将这座城池折磨得奄奄一息。市面冷清,店铺大多关门,街道上垃圾堆积,污水横流,一片破败景象。
县衙更是显得格外凄清。门前石阶裂缝处长出了枯草,门楣上的漆皮剥落大半。得知新任县令抵达,一个穿着皱巴巴官袍、形容憔悴的中年人连滚带爬地迎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面黄肌瘦、惶恐不安的胥吏。
“下官……下官县丞周简,恭迎县尊大人!”县丞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如释重负的颤抖,“大人您可算来了!前任明府闻听黄巾势大,惊惧成疾,已于数月前……薨了。县务繁杂,下官才疏学浅,苦苦支撑,实在是……实在是……”
他说不下去了,只是不住地磕头。这数月来的压力、恐惧和无助,几乎将他压垮。
刘备下马,亲手将县丞扶起:“周县丞请起,辛苦你了。且入内说话。”
步入县衙大堂,一股陈腐与灰尘混合的气味扑面而来。公案之上,文书卷宗堆积如山,却杂乱无章,上面落满了灰尘。四处可见蛛网,地面也无人打扫。整个县衙,算上周简,竟只有不到十人,且个个面带饥色,精神萎靡。
周简一边引路,一边迫不及待地开始倒苦水,仿佛要将积压数月的惶恐和难题一次性倾泻出来:
“大人明鉴!库府早已空空如也,最后一点存粮和钱帛,数月前就被郡里征调去平乱了……”
“户籍册簿散失严重,许多百姓逃难去了,生死不明,田亩荒芜,无人耕种……”
“城墙有多处坍塌,官舍屋顶漏雨,道路坑洼不平,皆无钱修缮……”
“最可虑的是,郡内虽无大股贼人,但四处都有小股溃兵、土匪,占山为王,时常下山劫掠乡里,甚至敢到县城附近窥探!县兵……县兵早已被征调一空,听说……听说都战死了,如今城内几无防御之力……”
“赋税却丝毫未减,上官还在催缴,百姓实在活不下去了……”
听着周简一条条的陈述,关羽面沉如水,张飞环眼圆睁,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恨不得立刻去将那些土匪溃兵撕碎。连一向安静的甘棠,在后方听着,秀眉也微微蹙起,面露忧色。
刘备的神情却异常平静。他走到那积满灰尘的公案前,目光扫过那枚被周简小心翼翼捧出来的、代表着涿县最高权力的铜印。印身冰冷,却承载着千斤重担。
他没有丝毫犹豫,伸出手,稳稳地握住了那枚铜印。
在这一刻,他不再是仅仅带着士兵冲锋陷阵的将领,而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方父母官。特种兵的灵魂飞速运转,结合刘备的仁德之心与现代管理思维,几乎瞬间便对眼前的烂摊子做出了清晰的判断和优先级排序。
首要之事有三:一曰安民,二曰靖境,三曰恢复。三者环环相扣,需同时进行,但必须有章法。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堂下寥寥数人,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力,开始发号施令:
“周县丞,诸位胥吏,这数月辛苦。从今日起,一切皆有章法。”
“云长、翼德!”
“在!”关张二人踏前一步,声若洪钟。
“我带来的两百多儿郎,暂补入县衙及县兵序列!云长,你即刻接管城防、治安、巡哨之事,整肃军纪,重定岗哨,恢复四门值守,绝不可再让匪类窥探至城下!”
“翼德,你辅助云长,并立刻着手,以县衙名义,张榜招募本县及周边流散之壮勇,组建‘涿县巡防营’,由你二人亲自操练,专司剿匪安境!记住,宁缺毋滥,首要身家清白,肯吃苦耐劳者!”
“得令!”关羽张飞抱拳领命,眼中燃烧起斗志。带兵打仗,正是他们所长。
刘备又看向县丞周简:“周县丞!”
“下官在!”
“即刻起草安民告示,以本官‘安喜亭侯’及‘涿县县令’之名,公告全县!”
他略一沉吟,条理清晰地口述政令:
“其一,公告全县,乃至周边郡县:凡我涿县流亡百姓,愿返乡者,县衙一律接纳,并助其归还被占或无主之田产屋舍!返乡之民,县衙设法筹措粮种,助其恢复生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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