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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云柔的“时尚顾问”名声愈发响亮，连带着战王府的几位女眷在京中女眷圈里的存在感也水涨船高。然而，这风头之下，暗流依旧汹涌。
这日，墨玉琳收到了一份来自平阳侯府大小姐李静婉的赏花宴请柬。她拿着那张洒金花笺，脸上却没有多少喜色，反而气鼓鼓地跑到虞怀瑾面前。
“嫂嫂！你看这李静婉，安的什么心！”墨玉琳将请柬往桌上一拍，“她请了我，请了柔儿，甚至……甚至还特意提到了云柔妹妹如今是京中知名的‘巧手’，务必赏光。可偏偏，独独漏掉了嫂嫂你！”
虞怀瑾正在查看“家庭发展基金”的账目，闻言，目光从账册上抬起，落在请柬上，神色平静无波，仿佛早有预料。
“这不明摆着吗？”墨玉琳愤愤道，“谁不知道如今府里是嫂嫂你在当家？她们这是故意下你面子，想看咱们战王府的笑话！觉得咱们家没了规矩，嫡庶不分，或者……或者觉得嫂嫂你出身不够，挤不进她们那个圈子！”她越说越气，“这宴会，我不去了！”
“不去？”虞怀瑾放下账册，微微一笑，“为何不去？人家好心相邀，又特意看重柔儿，我们若不去，岂不是显得我们小气，心虚？”
“可是她们没请你……”墨玉琳嘟着嘴。
“她们请不请我，是她们的事。”虞怀瑾语气淡然，“我们去不去，是我们的事。况且，她们越是想看笑话，我们越要堂堂正正地去，还要去得漂漂亮亮，让她们无话可说。”
她看向一旁也有些忐忑的墨云柔：“柔儿，这次是你的主场。她们既然冲着你‘巧手’的名头来，你便让她们好好见识一下，什么叫做真正的‘巧’。”
墨玉琳眼睛一亮：“对！柔儿，把咱们最好的行头都拿出来！气死她们！”
虞怀瑾却摇头：“不，玉琳，柔儿。记住，真正的底气，不在于你穿了多华贵的衣裳，戴了多珍稀的首饰。在于你们本身。玉琳，你是战王府正儿八经的小姐，身份尊贵。柔儿，你的才华是你最好的装饰。这次，我们反其道而行之。”
她招招手，让两人靠近，低声吩咐了几句。墨玉琳和墨云柔听着，眼睛越来越亮，脸上的忧色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跃跃欲试的兴奋。
“嫂嫂，你这招太高了！”墨玉琳拍手笑道。
“母亲，我明白了！”墨云柔也用力点头。
赏花宴那日，平阳侯府花园内，姹紫嫣红，衣香鬓影。各家千金小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处，言笑晏晏，目光却不时瞟向入口处。
李静婉作为主人，一身盛装，与几位交好的贵女坐在亭中，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得意笑容。她今日广发请柬，唯独“忘了”虞怀瑾，就是想看看，没了王妃带领，战王府那两个小的，尤其是那个突然声名鹊起的墨云柔，如何在这贵人云集的场合自处。最好能出点丑，杀杀她们近来太过嚣张的气焰。
“静婉姐姐，你说，战王府那位四小姐，今日会来吗？”一个穿着鹅黄衣裙的小姐小声问。
“请柬都送了，她能不来？”另一个着绿衣的小姐掩嘴轻笑，“不过，我倒是好奇，她今日会把自己打扮成什么样子？可别再像以前那样，不伦不类的。”
“听说她如今很有些眼光，连永嘉郡主都夸呢。”
“哼，谁知道是不是吹出来的？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能有多大本事？”
正议论着，入口处一阵小小的骚动。众人望去，只见墨玉琳和墨云柔相携而来。
看到她们的装扮，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包括亭中的李静婉。
没有想象中堆砌的华丽珠宝，没有繁复层叠的锦绣华服。
墨玉琳穿了一身雨过天青色的软罗长裙，款式简洁大方，只在裙摆处用稍深的丝线绣了几丛疏朗的兰草。她头上没有戴那些沉甸甸的金玉头面，只用了一支墨云柔用素银和淡青色玉珠编制的流苏簪，耳边一对小小的珍珠耳钉。整个人看起来清雅脱俗，竟将往日那份骄纵之气压下去了不少，显露出几分难得的高雅气质。
而墨云柔，更是让人意外。她只穿了一身藕荷色的襦裙，料子只是寻常的软缎，但颜色搭配得极其舒服。她头上没有任何簪环，只是将头发编成两个乖巧的发髻，用同色系的发带系住。脸上未施脂粉，只在唇上点了一点点她自己调的、近乎无色的“芙蓉露”，显得唇瓣水润光泽。她全身上下，唯一的饰品就是腕间一串用各色小珠子、小玉石随意穿成，却意外和谐别致的手链。
她们的出现，像是一股清流，瞬间冲淡了满园过于浓腻的脂粉气和珠光宝气。
“她们……她们怎么穿成这样？”鹅黄衣裙的小姐讶异道。
“好像……还挺好看的？”有人小声嘀咕。
李静婉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起身，迎了上去，语气带着夸张的亲热：“玉琳妹妹，云柔妹妹，你们可算来了！快里面请！哟，云柔妹妹今日这身真是……清新可人。”她刻意避开了“素净”、“寒酸”之类的词。
墨玉琳按照虞怀瑾教的，落落大方地回礼：“静婉姐姐客气了。今日府上花开得真好。”她绝口不提虞怀瑾未被邀请之事，仿佛那根本不值一提。
墨云柔则微微屈膝，声音清脆：“静婉姐姐安好。”
她们这份从容淡定，反而让那些准备看笑话的人有些无从下口。
宴会开始后，不少小姐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往墨云柔身上瞟。她的打扮实在太特别了，在争奇斗艳的人群中，反而显得格外出挑，有种超越年龄的沉稳和品味。
终于，一位与墨玉琳关系尚可的小姐忍不住好奇，低声问：“玉琳，你们今日这装扮……是云柔妹妹搭配的？”
墨玉琳等的就是这一刻，她状似随意地拨弄了一下腕上的珠子，笑道：“是呀，柔儿说，赏花宴，主角是花，我们这些绿叶，衬着就好，不必喧宾夺主。我觉得挺有道理的，就听她的了。”
这话一出，周围几位竖着耳朵听的小姐们神色都微妙起来。看看自己身上层层叠叠的锦绣，再看看墨玉琳和墨云柔那身恰到好处的“绿叶”装扮，忽然觉得自己有点像……开屏的孔雀？有点过于刻意和笨重了。
墨云柔适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附近几人耳中：“其实穿衣打扮，最重要的是合时宜，合气质。静婉姐姐今日这身大红织金裙，衬得她雍容华贵，正合主人身份。而玉琳小姑姑气质清雅，便适合这样清淡的颜色和简洁的款式。若是换过来，反倒不美了。”
她语气诚恳，点评到位，既抬高了主人李静婉，又解释了自己的穿搭理念，让人挑不出错处，反而觉得……很有道理？
那位鹅黄衣裙的小姐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身上过于复杂的刺绣，小声问：“那……四小姐觉得，我适合什么样的？”
墨云柔微微一笑，打量了她一下，温和地说：“姐姐肤色白皙，鹅黄色很衬你。只是这衣料上的缠枝莲纹略繁复了些，若换成更清雅些的小花，或者干脆用净面料子，配一条色彩鲜亮些的披帛，或许更能凸显姐姐的娇俏。”
那小姐低头看了看，若有所思。
经此一事，原本有些诡异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越来越多的小姐围到墨玉琳和墨云柔身边，不再是看笑话，而是真心请教起穿搭心得。墨云柔来者不拒，言语温和，点评精准，往往一两句话就能点出关键，让人茅塞顿开。
她甚至当场用随身带的几根彩绳和珠子，帮一位抱怨簪子太沉的小姐，快速编了一个轻巧别致的颈饰，瞬间点亮了那身略显沉闷的衣裙，引得众人惊叹连连。
李静婉看着原本该是焦点的自己，反而被冷落在一旁，而墨云柔却成了人群的中心，那张精心描画的脸几乎要维持不住笑容。她这赏花宴，非但没看成战王府的笑话，反倒成了墨云柔个人才华的展示舞台！
就在这时，门外通传：“永嘉郡主到——”
众人皆是一静。只见永嘉郡主穿着一身利落的骑射服，大步走了进来，目光在园中一扫，直接落在了墨云柔身上，笑道：“我说怎么到处找你，原来躲这儿来了！快，给我看看，前儿你帮我改的那条裙子，她们都说好看，非要问问是怎么改的！”
永嘉郡主的到来，如同给墨云柔加了一道最耀眼的光环。连最挑剔的郡主都是她的“客户”和拥护者，谁还敢质疑她的品味和能力？
李静婉的脸色彻底白了。
墨玉琳看着这一幕，心里乐开了花，悄悄对墨云柔挤了挤眼。
回府的马车上，墨玉琳依旧兴奋不已：“嫂嫂真是神机妙算！咱们今天可是大获全胜！你看到李静婉那脸色了吗？哈哈哈！”
墨云柔也抿着嘴笑，但眼神更加沉稳。经过今日，她更加确信，真正的力量和尊重，来自于自身的实力和智慧，而非外在的虚名和浮华。
虞怀瑾听完她们的叙述，只是淡淡一笑，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今日之后，不会再有人敢轻易小觑我战王府的女眷。”她看着窗外，目光悠远，“但这只是开始。玉琳，柔儿，你们要记住，立足之后，便是立身。路还长，稳住。”
墨玉琳和墨云柔相视一笑，齐齐点头。
她们知道，经此一役，她们在京城这个名利场中，才算真正扎下了属于自己的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