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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玄幻 > 执尘仙途 > 第341章 没人记得谁最先敲了三下

陶知蹲在沙地里,额角沾着土屑,左手撑着膝盖,右手的小铲正沿着陶管与泥土的缝隙轻轻撬动。

晨露未散,她后颈的碎发被汗黏成一绺,却浑然未觉——自三天前带着村民掀开工地上最后一层夯土,这截埋了百年的陶管就像根线,牵着她的目光往地底下钻。

“陶姑娘,主阀露出来了!”二柱的吆喝混着铁锹撞击石块的脆响传来。

陶知指尖一紧,小铲在沙地上划出半道弧,抬头时眼里亮得惊人。

她扯下腰间的粗布帕子胡乱擦了把脸,起身时带翻了脚边的竹篓,装陶片的草纸簌簌散了一地——都是她这些年在遗址里捡的,每片内侧都用炭笔标着发现位置,此刻倒像被风吹落的黑蝴蝶。

主阀埋在土坑中央,巴掌大的陶制圆盘,边缘刻着变形的云纹。

陶知蹲下去,指腹抚过圆盘中心的凹陷——那里积着半捧陈土,却掩不住一圈细密的划痕。

她屏住呼吸,从袖中摸出根细铜签,轻轻挑开土粒。

划痕渐次显露,横七竖八,却又似有章法,像极了顾微尘当年修复古瓷时,在胎体上打的定位标记。

“三、六、九...”她数着,声音发颤。

二十道划痕,恰好对应着素胎瓮底那道震颤的频率。

“陶姑娘?”二柱探头看她,“要敲吗?”

陶知没答话。

她解下斜挎的素胎瓮,放在主阀旁。

瓮底的震颤本是若有若无的嗡鸣,此刻突然清晰起来,像两根琴弦被调至同一音高。

她摸出小铲,指尖在铲柄上蹭了蹭——那是顾微尘手把手教她握铲的姿势,虎口要虚,腕力要匀。

第一下轻击,主阀发出“叮”的清响。

土坑里的陶管突然震颤,远处晾衣的铜盆跟着晃了晃,碾米的石臼“咚”地闷响。

第二下,更轻些的“叮”。

村口老槐树上的铜铃开始摇晃,灶房里的铁锅发出嗡鸣,连二柱腰间挂的酒葫芦,竹塞都震得跳了跳。

第三下,几乎要贴着陶面的“叮”。

整座遗址突然静了一瞬,随即所有器物同时发出轻响:铜盆、石臼、铜铃、铁锅、酒葫芦,像被谁按下了同一个琴键。

陶知望着震得微微发烫的小铲,耳边响起顾微尘的声音——那年她们在山村灶台边,她教陶知认“安”字,灶火噼啪,顾微尘用筷子敲着碗沿说:“你听,碗不是死的,它在记你敲的力气。”

“神迹!”人群里炸开一声惊呼。

挑水的王婶把水桶摔在地上,水溅湿了裤脚都顾不上;打铁的李老汉摸着自家的铁锤,锤头还在嗡嗡震颤;连最胆小的春妮都踮着脚,盯着自己腕上的银镯——那是她娘的陪嫁,此刻正随着震颤泛着柔光。

陶知却抿紧了唇。

她望着素胎瓮,瓮底的震颤不知何时变轻了,像个说累了话的人,正慢慢收声。

她突然想起顾微尘离开前那个雨夜,自己抱着素胎瓮追到江边,顾微尘站在船头,红绳在风里飘:“别学我敲,要学它怎么应。”

“再敲四下!”她突然开口,声音比平时高了两分。

二柱一愣:“陶姑娘?”

“敲四下。”陶知把小铲塞进他手里,“用力。”

二柱不明所以,依葫芦画瓢敲了四下。

第一下还正常,第二下时,东边的陶管突然发出裂帛似的尖啸;第三下,土坑边缘的夯土簌簌往下掉;第四下未了,“轰”的一声,北侧的陶管群竟塌了个小坑,扬起的沙尘里,几片陶片“哗啦啦”砸在素胎瓮上。

“陶姑娘!”村民们惊呼着后退。

王婶扑过来要拉她,却被陶知甩开手。

她蹲在塌陷处,捡起块带泥的陶片——内侧的划痕被砸得支离破碎,像团乱麻。

再抬头看主阀,刚才还整齐的震颤此刻全乱了,铜盆在乱响,铁锅发出刺耳的噪音,连春妮的银镯都在往她腕上勒出红印。

“停!”陶知喊。二柱手忙脚乱又敲了三下。

世界突然静了。

铜盆归位,铁锅消音,银镯松开,连塌陷的陶管群都不再往下掉土。

陶知抹了把脸上的沙,喉咙发紧——她终于懂了,那些划痕不是规则,是记忆。

就像顾微尘修复的古瓷,每道补痕都在说“我曾这样被抚摸过”;这些陶管被无数双手敲过、擦过、调试过,早把“三下”刻进了骨血里。

“都散了吧。”她站起来,声音哑得厉害,“明天起,别再学敲三下。”

人群炸开了锅。

李老汉捋着胡子:“不敲咋让井水自涌?”王婶攥着湿裤脚:“那昨儿灶火自己温粥的事儿咋说?”陶知没接话,转身回了临时搭的竹棚。

棚里堆着她这些年记的本子,每页都画满声纹——母亲哄娃的摇篮吱呀、李老汉磨刀的顿挫、春妮捣药的杵臼声。

她翻到最新一页,把今天的“三声共振”画上去,突然顿住。

声纹的波峰波谷,竟与《地脉图》上的地火流动线重叠了。

“原来不是我们在用器物。”她对着油灯喃喃,“是器物在用我们传信。”

雷雨来得毫无预兆。

陶知被素胎瓮的震动惊醒时,雨已经砸得竹棚顶咚咚响。

她摸黑抓起瓮,刚掀开布帘,“当”的一声,瓮底重重震了下。

第二下,第三下...数到第九下时,她差点没稳住。

瓮身发烫,像揣了个小太阳。

她冲进雨里。

老槐树下的积水映着星空,九点星光恰好落在九口古井的位置。

陶知浑身湿透,却盯着水面发怔——《执尘录》残页上那句批注突然浮出来:“九息归元,始于无心。”她蹲下去,指尖碰到瓮沿的水垢——顾微尘总说,器物的话藏在最脏的地方。

她轻轻刮。

第一下,水垢剥落;第二下,露出陶胎的细纹;第三下,第九下余音正好消散。

雨停了,素胎瓮安静得像块石头。

陶知望着满天星子,突然笑了——原来“归元”不是破解,是放下。

次日清晨,遗址中央的“执尘碑”前围满了人。

陶知站在碑下,手里攥着凿子。

碑上的铭文是她五年前刻的,记着顾微尘的“三击之法”,此刻被凿得坑坑洼洼。

“陶姑娘!”王婶急得直跺脚,“这碑是咱们的根啊!”

“根在这儿。”陶知敲了敲自己心口,“不在石头上。”她最后凿下一角,碑面终于平整如镜,“哪天你们不用敲三下,炉火自己温粥,井水自己涌来,那才是她...回家了。”

当晚,春妮家的锅最先响了。

她正给弟弟喂粥,铁锅突然“叮、叮、叮”轻震三声。

粥香混着震颤飘出门,隔壁李老汉的酒葫芦跟着晃了晃,王婶的铜盆在灶台上转了个圈。

陶知坐在老槐树下,望着家家户户的灯火,听着此起彼落的轻响——像首没有谱子的歌,却比任何琴音都暖。

而在百里外的江面上,顾微尘正蜷在乌篷船里打盹。

船篷被夜风吹得哗哗响,她却梦见自己站在一片碎瓷原野上,每片瓷片都发出微弱的共鸣。

那些声音很轻,却清晰可辨,像千万人同时在敲灶台。

她弯下腰,拾起一片残片,指尖刚碰到瓷面,共鸣声突然变响了些,像句迟到的问候。

“到夏末了。”她揉着眼睛坐起来,船工正往茶碗里倒茶,碗沿轻碰船舷,发出“叮”的一声。

顾微尘望着江水,见岸边漂来块带釉的陶片——青灰色,釉面有细密的开片,像极了某朝官窑的残器。

她伸手捞起,陶片上还沾着湿泥,隐约能看出半朵未烧透的莲花。

船工挠挠头:“这江段常漂古窑的东西,前头有处废弃窑场,说是千年前的官窑,早塌成土坡了。”

顾微尘摩挲着陶片,望着船行方向的薄雾——那里,有片被春草覆盖的土坡,正等着被某双眼睛重新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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