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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米阅读 > 玄幻 > 执尘仙途 > 第260章 修道的人走了,道自己留下来了

顾微尘的布鞋尖刚碾过死心原的沙粒,便有细碎的灼意顺着鞋底窜上来。

传说这片荒漠吞噬灵力,果不其然——她试着运转丹田金线,那缕熟悉的温凉竟像被揉皱的丝帕,绵软得提不起半分劲。

“急什么。”她蹲下身,指尖抚过沙面。

前世修复青铜鼎时,鼎身龟裂纹里卡着半枚锈迹斑斑的秦半两,当时师父说:“急着抠,铜钱碎了;慢慢养,锈自己会松。”此刻沙粒粗粝如鼎纹,她忽然笑了,从怀中取出个粗布小包——十二村的泥土,每包都裹着不同的气息:青禾村稻茬香,哑岭松脂味,渔湾村咸涩的海雾。

摆成环形坛城时,第三包泥土刚落地,风突然打了个旋。

她抬头,日头正悬在中天,像颗被揉皱的金箔。“以静引鸣,先养室。”她默念着前世修复古琴的要诀,从腰间取下陶片串——这是她用十七座废墟里捡的残陶磨的,每片边缘都留着旧物的弧度。

第一日拂晓,她对着陶片轻轻呼气。

陶片震颤的频率比预想中低,尾音像老茶碗撞在石桌上,闷得发沉。

沙粒纹丝不动,只有她的影子在坛城中央缩成个墨点。

第二日,她调整呼吸,让气流在喉间打个转再吐出去。

陶片嗡鸣里混进了丝竹声,像极了某次修复敦煌琵琶时,弦轴转动的轻响。

沙地开始泛白,像被谁撒了层盐。

第三日,坛城边缘的沙粒突然立了起来,细如针尖,在晨光里泛着银芒。

她的指尖抵着唇,想起修复破损的《千里江山图》时,补笔前总要先对着残卷看三天——不是看缺了什么,是看原本该有什么。

第七日的黎明来得很慢。

顾微尘裹着外衣坐在坛边,睫毛上凝着霜。

她数到第三百次呼吸时,沙地传来细微的裂响。

抬头的瞬间,整座荒原像被谁撕开了道口子,裂缝里涌出白气,像老灶房掀开蒸笼时的雾,裹着陈年老米的甜。

“来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取出怀里的声纹网残片。

这是从南国遗迹里拓的,网丝间还粘着半枚朱红印泥——前朝乐府的押印。

白气触到网面的刹那,她的瞳孔猛地收缩:网丝间浮起影像,是个穿粗布衫的妇人,手背上全是裂口,正攥着个孩童的手腕。

“娘疼。”孩童抽噎着去擦她嘴角的血。

妇人张了张嘴,喉头动了动,血沫却先涌了出来。

顾微尘的手指无意识地抠进沙里,指甲缝里渗出血丝。

她想起青禾村井底的木片,想起陶罐里那些张合的嘴唇——原来有些话,是要用命来垫着说的。

“你要好好活。”她的声音哑得像破风箱,却清晰得穿透晨雾。

影像里的妇人突然笑了,血沫在嘴角绽开,像朵枯萎的石榴花。

声纹网上的白气“刷”地散了,一滴清露“啪嗒”落在顾微尘手背上。

她低头,清露顺着指缝渗进沙里,整座荒原突然抖了抖,像头沉睡多年的巨兽翻了个身。

同一时刻,百里外的青禾村。

小满蹲在言坛边,看盲童小豆子的手指在水面划动。

月光映在水波上,碎成星星点点的光。“阿婆说,东头李婶家的鸡下了双黄蛋。”小豆子仰起脸,眼白泛着淡青,“还说,上个月落水的牛娃,托梦说他在河底看见星星了。”

小满的手攥紧了怀里的树脂封囊。

她来的时候,远远看见村口的言坛——碎陶围的圈里,清水映着月亮,六个村民围坐着,有织席的老妇,有光脚的孩童,他们的嘴唇都在动,却没发出声音。

小豆子摸到她的裙角时,她正躲在槐树后,心跳得像揣了只麻雀。

“谁教你的?”她蹲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小豆子的手背。

“梦里有人。”小豆子歪着头,“那人的手很暖,像晒过太阳的棉被。

她教我,水动的时候要这样——“他的食指在水面点了点,波纹立刻聚成个小漩涡,”听,光在说话。“

小满喉头发紧。

她摸出封囊,里面是她用十七村童谣编的变奏,原打算教给孩子们。

此刻却轻轻放在坛边,低声道:“以后你们自己定调子。”风掠过她的发梢,言坛里的水突然荡起涟漪,映出十七个村落的轮廓,像片发光的叶子。

死心原的白气越聚越浓,顾微尘站在坛心,望着怀里的晶核。

这是从哑岭地火眼捡的,里面封着上古火灵,本是她准备的“钥匙”。

可当她的指尖触到晶核的刹那,忽然想起那日在废弃驿站,陶罐里的木片——不是谁给的信物,是凡人自己埋下的话。

“若用这个,还是我在当传声筒。”她松开手,晶核“咚”地落进沙里。

炭笔在掌心硌出红印,那是她用十七村烧窑的废炭磨的,每支都刻着不同的纹路。“话比力长久。”她折断炭笔,十二包泥土间立刻落满炭屑,像撒了把星星。

当夜的风来得毫无预兆。

顾微尘裹紧外衣,看着炭屑被卷上半空,和白气绞成螺旋。

沙粒打着旋儿往天上飞,却在离地面三尺处停住,仿佛有只无形的手在托着。

她听见细微的响动,起初像春蚕吃叶,后来像雨打青瓦,最后——

“我还记得你。”

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有老人的浑浊,有孩童的清亮,有妇人的温软。

顾微尘的眼泪突然掉下来,她想起青禾村的井底玉珠,想起小豆子指尖的水波,原来最坚韧的道,从来不是谁强灌的,是千万句“我记得”堆起来的。

与此同时,青禾村的枯井里,玉珠突然爆出刺目白光。

小满正趴在井边记星图,抬头时却见光里浮着幅经络图,金线游走的轨迹,和顾微尘画在竹片上的“金线图谱”分毫不差。

她刚摸出笔,纸页上突然浮现字迹,墨色未干,像有人刚写完:“血脉即地脉,心跳即潮汐。”

“原来是这样。”小满猛地站起来,竹片“哗啦”掉了一地。

她冲进祠堂,把正在补渔网的老人们,在晒谷场跑闹的孩子们都叫了来。“子时三刻,大家围坛静坐,听自己的心跳。”她的声音在发抖,“就像...就像听地脉的心跳。”

三日后的子夜,十七村的心跳真的同步了。

顾微尘在死心原都能听见——“咚,咚,咚”,像春汛时的江潮,一下下撞着她的丹田金线。

枯井里的玉珠突然发出笛音,清越悠扬,不是谁吹的,是玉珠在和人心共鸣。

小满闭着眼,眼泪顺着下巴滴在坛边,终于明白:真正的传承,不是把过去锁在坛子里,是让过去活在当下的心跳里。

顾微尘要离开死心原那日,测脉陶芽的叶片全掉了。

她捏着光溜溜的茎干,却见根须从衣袋里钻出来,扎进了坛城的泥土里。“你也不需要我了。”她笑着把陶芽轻轻按进土里,转身时,眼角的余光扫过沙丘。

那些沙丘在动,像被风吹皱的海面。

每道浪尖上都站着个人影,有采贝的孩童举着破贝壳,有渔妇提着漏了底的竹篮,有老窑工扶着裂了缝的陶瓮。

他们面向主穴方向,弯下腰,行了个最朴素的礼——不是对她,是对那些被记住的话。

顾微尘的脚步顿了顿。

脚下的沙地突然涌出暖流,托起块光滑的石板。

上面的字不是刻的,不是画的,是千万个脚印叠出来的,深浅不一,却整整齐齐:“你来过,所以我们醒了。”

她站了很久,直到日头爬上沙丘。

最后,她把最后一支炭笔轻轻放在坛边——笔杆上还留着她指纹的凹痕。

转身时,风卷着沙粒扑在脸上,她却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水汽,像极了前世在江南修复古桥时,桥下流过的春水。

“南方...有湿地。”她对着风呢喃。

传说那里埋着初代匠人的祭坛,可此刻她并不急着去。

反正路还长,反正话还在说,反正——

沙粒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响,像谁在轻轻应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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