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瞳睁开眼的瞬间,夜澜几乎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她的眼瞳仍是血色,但那抹光亮却真实得不容忽视。他来不及细想,只将抵在心口的月牙发簪又压深了几分,鲜血顺着簪身滑落,渗入她僵硬的手掌。
就在那一刹那,一股微弱却清晰的灵力波动自她体内升起。
“你回来了。”夜澜低声说,手臂微微用力,将她往怀里带了带。
可话音未落,整片碑林猛地一震。残存的石碑发出刺耳的崩裂声,一道道银纹如蛛网般蔓延开来。玄尘子的身体已经彻底化作光尘,正缓缓升腾而起,在空中凝聚成一道笔直的光柱。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近乎哀悼的静谧。
雷嗔趴在地上,嘴角还挂着血痕,勉强抬头看了一眼那道升空的身影,低骂了一句:“疯子……真他妈是个疯子。”
巨人失去了宿主,原本由碑文拼接而成的躯壳开始剧烈扭曲。它的四肢抽搐着,关节处流淌的沥青状物质不断滴落,腐蚀地面,发出滋滋声响。每一块构成它身体的石碑都在颤抖,仿佛随时会彻底瓦解。
夜澜迅速扫视四周,指尖悄然划过眉心。幻天塔第六层“洞察天机”再次开启,识海中画面流转——他看到玄尘子的意识正在消散,而那巨人体内的混沌能量却在疯狂增殖,像是一头挣脱牢笼的野兽,正准备吞噬一切。
“撑住!”他低喝一声,左手猛然拍向地面。冰雷双脉同时催动,寒气与电光交织成网,沿着地面向四周扩散。一圈半透明的封印阵图浮现而出,勉强拦住了几股向外蔓延的黑液。
幽瞳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喉咙里挤出一个模糊的音节:“澜……”
“我在。”夜澜立刻低头,“别说话,保存力气。”
他知道她还没恢复,连站都站不起来。但他也清楚,现在不是温情的时候。
“雷嗔!”他再次喊了一声。
远处那人挣扎着撑起上半身,右翼断裂处露出焦黑的骨茬,电弧断断续续地跳动。“……听见了。”他咬牙,手腕一抖,骨鞭勉强缠上手臂,“要我干什么?”
“把她送到东侧凹槽。”夜澜语速极快,“那里还有残余的月文护壁,能挡一阵。”
雷嗔没再废话,拖着伤体踉跄冲来。夜澜一手扶住幽瞳,另一手猛地抽出腰间短刃,将最后一丝灵力注入刀锋,朝着地面狠狠一划。刀刃所过之处,冰雷之力形成短暂牵引线,雷嗔顺势挥鞭,借力一扯,将幽瞳从夜澜怀中拉出,甩向远处凹槽。
她落地时背部撞上石壁,闷哼一声,却没有出声叫痛。
夜澜松了口气,刚想转身应对巨人,忽然察觉到一丝异样。
那光柱中的玄尘子意识,竟在最后一刻微微偏转,朝他投来一道难以言喻的目光——不是告别,也不是嘱托,而是一种……确认。
仿佛在说:**你准备好了。**
下一瞬,光柱轰然炸开,化作漫天星屑洒落。与此同时,巨人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整个躯壳轰然崩解!
不再是人形,也不再是碑文聚合体。它彻底化为一团翻滚的黑色雾气,内里夹杂着无数碎裂符文,如同风暴般向四周席卷。所过之处,石碑腐化、灵气枯竭,连空气都被染成了灰褐色。
夜澜迅速后退几步,背靠残碑,额角渗出冷汗。他知道,真正的封印破裂了。
这不是战斗,是灾难。
他下意识摸向怀中,准备启动幻天塔第五层,尝试炼制一枚净化类丹药。哪怕只能拖延片刻也好。
可就在他指尖触碰到塔印的刹那——
“轰!”
一块巨大的残碑突然爆裂!
碎石飞溅中,一道身影从废墟里爬了出来。
那人浑身覆盖着晶莹剔透的晶体,像是被某种寒冰从内部冻结,又像是正在缓慢转化成另一种存在。他的双眼全黑,没有瞳孔,唯有额头中央浮现出一道裂纹状的印记,散发着诡异的暗红光晕。
是赵无极。
夜澜瞳孔骤缩。
他还记得这个人——北域曾经的客卿长老,表面忠厚,实则早已投靠幽冥殿。他曾亲眼看着他在夜家议事厅上笑着递出毒茶,也曾在他母亲倒下时站在角落默不作声。
而现在,这家伙竟然活着,并且……变成了这个样子。
赵无极一步步走来,脚步沉重,每踏一步,地面便凝结出一片黑色冰晶。他手中紧握着一块巴掌大的碎片,正是玄尘子发间的塔心石残片。
夜澜立刻明白——那是钥匙,也是引信。
他来不及多想,抱着幽瞳猛地向左翻滚。几乎是同一瞬间,塔心石碎片破空而至,擦着他的左肩飞过,击中身后残碑。
“嗤——”
碑面瞬间被腐蚀,表面浮现出密集的黑色晶体,像是某种活物般迅速蔓延。仅仅三息之间,整座石碑就被完全吞噬,变成了一根狰狞的黑晶柱。
幻天塔器灵的声音在识海中尖锐响起:“检测到高浓度混沌核心波动——目标已非人类,判定为‘终末载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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