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曹》终章,文默永续。
星儿化星归天的第三年,终南山下的春风仍带着几分凉意。
乐云鹤扶着柳氏的手,缓步踏上文星祠的青石台阶,案上摆着星儿生前最爱的桂花糕与一锭新磨的徽墨,今日是星儿的生辰。
祠内烛火明明灭灭,正中那盏铜铸星灯却无风自摇,暖黄的光晕流转间,竟似有细碎的光粒滚落。
柳氏伸出手,指尖轻触灯壁的凉意,让她喉头骤然发紧:“我儿若在天有灵,便显形让娘见一面吧……”
话音未落,星灯突然迸发出璀璨金光,瞬间照亮了整个祠堂。
光晕之中,身着浅紫色星冠羽衣的星儿缓缓现身,眉眼间仍是幼时的清亮,对着二人深深揖礼:
“母亲莫悲,儿本天界少微星君,昔年因犯错谪凡历劫,今缘满归位。
往后必佑乐、夏两家文脉绵长,不负爹娘养育之恩。”
柳氏想上前抱住儿子,指尖却穿过那道虚影,泪水落在青石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乐云鹤强忍心酸,拱手道:“吾儿既归仙班,为父便放心了。
只是夏平子兄已逝多年,他的妻儿虽有我照拂,却不知……”
话未说完,空中忽然传来熟悉的爽朗笑声,雷生驾着祥云落在祠前,青金色的战甲映得满地生辉,周身还萦绕着淡淡的雷光。
“乐兄无需挂怀!”
雷生大步上前,握住乐云鹤的手,掌心带着雷电余温。
“玉帝感佩你当年冒死救我、又抚孤育幼的仁义,特准星儿每岁生辰降灵显圣,与你们团聚。
另有仙丹一枚赐柳夫人,可延寿一纪,更能启慧根,以彰她多年守节育子的贞良。”
说罢从袖中取出个羊脂玉盒,打开时,一枚莹白的仙丹躺在其中,散发着清冽的药香。
柳氏接过仙丹服下,只觉一股暖流从丹田遍及全身,鬓边的白发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黑,眼角的细纹也渐渐淡去,容光焕发如三十许人。
更奇的是,往日里仅识得几个字的她,此刻再看祠中《论语》碑文,竟字字清晰、过目不忘,连晦涩的注释都能瞬间领悟。
雷生见状笑道:“此乃仙丹附赠的慧根,夫人可开塾授徒,将文气传于乡邻,也是一桩善功。”
话音落时,他与星儿的虚影一同化作流光,消失在天际,只留那盏星灯仍在案上轻轻闪烁。
自那以后,柳氏便在村中搭了间茅屋私塾,专收贫家子弟,不分男女。
她讲课条理清晰,又极有耐心,连往日调皮捣蛋、不肯读书的孩童,听她讲“有教无类”的故事时,都能静下心来。
村民们都说:“柳夫人这是得了仙人相助,成了咱们这儿第一位女先生呢!”
三年后的清明,细雨霏霏。
乐云鹤带着柳氏与十岁的儿子乐文翰(李氏所生,彼时李氏已病逝),提着祭品到夏平子墓前扫墓。
刚将供品摆好,忽见墓前的青草间星光凝聚,夏平子的身影渐渐浮现。
他身着青衫,腰佩玉带,仍是当年与乐云鹤饮酒论诗时的意气风发之态。
“乐兄高义!”
夏平子快步上前,握住乐云鹤的手,眼中满是感激。
“蒙你抚我妻儿、育我子星儿成仙,此恩我永不敢忘。”
乐云鹤又惊又喜,声音都有些发颤:“平子兄……你竟也成仙了?”
夏平子笑着指向天际,那里正有一颗文曲星格外明亮,光芒柔和却穿透云层:
“我本是文曲星宫掌簿仙官,昔年因写错星轨谪凡历练,幸得与你相交。今功德圆满,已归本位。”
他从袖中取出一枚青玉简,递到乐云鹤手中。
“此简刻‘文脉传承’四字,可作建书院之凭。
兄可兴办学堂,将文气传于后世,也算不负你我当年的文人之志。”
言毕,他化作一阵清风消散,唯有那枚玉简留在乐云鹤手中,上面的字迹还带着淡淡的星光,触之温润。
乐云鹤捧着玉简,心中豁然开朗。
他当即散尽家财,又联络乡中士绅捐资,在文星祠旁兴建“双星书院”,供奉夏平子与星儿的牌位,还特意请人塑了雷生的雕像立于院门,以谢他多次相助之恩。
开学那日,天朗气清,四方学子纷纷前来,挤满了书院的庭院。
正当乐云鹤登台致辞时,云端忽然传来雷生的声音:“乐兄办学,功在千秋!”
众人抬头,只见雷生立于祥云之上,手中洒下万点金雨,落在学子们的衣襟上。
沾到金雨的学子,只觉脑中清明,往日晦涩难懂的《尚书》《礼记》,此刻竟豁然开朗,文思如泉涌。
更奇的是书院后院的那口老井,自开学后,每至夜半,井水便会映出星河倒影,波光粼粼。
有学子夜读困倦,舀一勺井水饮下,顿时神清气爽。
久而久之,这口井便被称作“文曲井”,四方学子闻风而来,都想沾沾这仙人庇佑的文气。
这年乡试,双星书院竟有十人中举,消息传遍江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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