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石年外传 第211章 诸神黄昏

归墟低语对“存在痕迹”的污染被神农鼎与定海神针联手遏制，西岐与四海那源于生命本真的抵抗意志，如同被淬炼过的精钢，变得更加凝练、更加内敛，也更加坚韧。然而，这短暂的僵持，如同暴风雨前最后的宁静，所有人都清晰地感知到，那位于世界尽头的归墟之门后，那冰冷而庞大的意志，正在积蓄着远超以往的力量。

它不再满足于缓慢的侵蚀与低语的蛊惑。封印的持续削弱，抵抗意志的意外稳固，似乎彻底激怒了这宇宙的阴暗面。它要的，是彻底的、不容置疑的……终结！

这一日，洪荒的天象，率先发出了哀鸣。

并非以往被归墟阴影笼罩的灰暗，而是呈现出一种无比瑰丽、却又无比致命的色彩。天空仿佛一块被打翻的调色盘，流淌着暗紫、赤红、幽蓝交织的诡异极光，日月星辰的光芒被彻底扭曲、吞噬。大地深处传来连绵不绝的、如同巨人骨骼断裂般的沉闷巨响，一道道深不见底的裂谷在大陆上凭空出现，吞噬着山川河流。

四海之水不再仅仅是漆黑粘稠，而是如同沸腾般剧烈翻滚，掀起万丈浊浪，水中充斥着刺耳的、仿佛亿万生灵临终尖啸的噪音。那被定海神针与四海龙王勉强稳住的海眼，再次剧烈震荡，喷吐出更加浓郁、更具侵蚀性的归墟黑潮。

“来了……”东海龙宫，敖广龙王仰望苍穹，龙目之中倒映着那末日般的景象，声音低沉而沙哑。他能感觉到，定海神针施加在归墟之门上的封印，其消磨速度正在急剧加快，那三色符文已然薄如蝉翼，摇摇欲坠。

西岐城头，姜尚与赤松子并肩而立，面色凝重至极。

“归墟……要全力冲击封印了。”赤松子拂尘微颤，感应着天地间那躁动到极点的法则乱流，“此次不同以往，其力……恐将引动洪荒根基，波及三界！”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语——

“嗡——！”

一声仿佛来自太古洪荒之初、蕴含着无尽威严与沧桑的钟鸣，猛地自九天之上、那早已隐没于时空乱流深处的上古天庭遗迹中传来！

紧接着，一道道强大却充满了暮气与腐朽意味的神念，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古老星辰，接连自虚空各处苏醒！

东方，青木之气冲霄，却带着凋零枯萎的衰败之意，一尊周身缠绕着枯藤、面容模糊的巨大神人虚影缓缓浮现，其目光所及，万物生机加速流逝——是句芒！并非全盛时期的春神，而是其残留于世、已被时光与归墟气息侵蚀的残念！

南方，离火之精焚天，却火光暗澹，带着焚尽一切的绝望，祝融的虚影在火焰中挣扎咆哮，火焰不再是创造与温暖，而是充满了毁灭与终结的暴戾！

西方，庚金煞气撕裂长空，蓐收的神躯如同锈蚀的金属巨像，行动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散发着兵戈与杀戮的终结道韵！

北方，玄冥真水冻结虚空，禺疆的身影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带来的并非滋润，而是连灵魂都能冻结的绝对死寂！

不止是四方天神！

雷泽之底，雷神的残躯在淤泥中翻滚，引动九天狂雷，却尽是毁灭之雷，毫无生机！

幽冥深处，后土皇地只的悲悯叹息隐约传来，大地之力紊乱，轮回通道震荡不休！

甚至，在那太阳星与太阴星的投影之中，羲和与望舒那早已逝去的女神残影也再次显化，日月光华变得冰冷而充满不祥！

这些，皆是自开天辟地以来，历次大劫中陨落或沉睡的先天神只、远古大能的残留意志、破碎神格！它们本应随着时光长河慢慢消散，或被封存在遗迹深处。但此刻，在归墟那试图终结一切的庞大意志牵引下，在洪荒法则即将崩坏的刺激下，它们被强行……唤醒、聚合！化作了这场终末盛宴中，为旧时代送葬的……哀悼者与毁灭者！

它们并非归墟的仆从，它们的行动也并非受归墟直接控制。它们的存在本身，就象征着“终结”、“衰亡”、“凋零”、“杀戮”、“冻结”……这些与归墟“虚无”道则部分契合的宇宙阴暗面法则！它们的出现，是洪荒世界走向终结时，其自身法则体系崩溃前的一种……自发清理与回光返照！

“诸神……黄昏……”姜尚喃喃自语，眼中充满了震撼与悲凉。他曾在玉虚宫秘卷中见过关于纪元终结、神只陨落的零星记载，却从未想过，自己有生之年竟会亲眼目睹这一幕。这些古老的存在，曾经是洪荒的守护者与管理者，如今却化作了毁灭的先锋。

“它们的目标……不仅仅是破坏，更是要加速洪荒的‘熵增’，使其更快地达到归墟所期望的‘热寂’状态！”赤松子声音发紧，“必须阻止它们！否则，无需归墟之门彻底洞开，洪荒自身便会先行崩溃！”

然而，如何阻止？这些复苏的远古神只残念，任何一尊，都拥有着足以毁天灭地的残余威力！更何况是如此之多，一同现世！

“西岐所有战力，升空！结万仙阵！”姜尚毫不犹豫，打神鞭直指苍穹！此刻，已无退路！

“四海听令！催动所有海眼之力，升起九幽弱水屏障，护持大地生灵！”敖广龙王的怒吼也通过龙族秘法传遍四海！

大战，瞬间爆发！

句芒的枯萎神光扫过，西岐外围刚刚催生出的些许灵植瞬间化为飞灰，连岩石都失去了所有灵性，风化为尘埃。南宫适率领精锐道兵，结成战阵，以磅礴气血与杀伐之气硬撼那衰亡道则，却如同螳臂当车，阵型瞬间被冲散，无数将士在神光中衰老、凋零！

祝融的绝望烈焰焚天煮海，四海升起的弱水屏障被烧得滋滋作响，大量水族修士因法力反噬而爆体而亡。敖闰龙王显化万丈龙躯，引动西海本源，掀起无尽玄冰风暴与之对抗，冰与火在天地间疯狂碰撞，蒸发万物！

蓐收的锈蚀金戈撕裂虚空，所过之处，西岐的城墙、阵法、法宝尽数失去灵光，化为凡铁朽木。赤松子引动昆仑仙法，祭出护身法宝“清净琉璃盏”，盏中清光试图净化那兵戈煞气，却仅仅支撑了数息，琉璃盏便布满裂纹，灵光暗澹！

禺疆的绝对冻气弥漫，连空间和时间都仿佛被冻结。南海龙王敖钦与北海龙王敖顺联手，催动南北两极的寒冰本源，试图以寒制寒，却在那蕴含终结道韵的冻气面前节节败退，龙鳞之上都凝结出了永不融化的黑色玄冰！

雷神的毁灭之雷如雨落下，炸得大地满目疮痍；后土的大地悲鸣引发连绵不绝的地裂与火山喷发；日月女神的冰冷光辉则持续削弱着所有生灵的生命力与斗志……

这是一场不对等的战争！复苏的远古神只，它们代表着宇宙法则的一部分，其力量层次远非如今的西岐与四海所能企及。每一分每一秒，都有英勇的将士、强大的修士、古老的水族在神只的法则光辉下陨落，形神俱灭。

西岐的信念壁垒剧烈摇曳，心光之海被各种负面法则力量疯狂冲击，光芒不断收缩。四海龙宫摇摇欲坠，定海神针承受着来自归墟之门与外界神只残念的双重压力，针体嗡鸣不止，金光明灭不定。

绝望，如同最深沉的夜色，笼罩了所有抵抗者。

就在这危急存亡之刻——

“唉……”

一声仿佛蕴含了天地间所有无奈与决绝的叹息，幽幽响起。

这叹息，并非来自战场任何一方，而是源自那冥冥之中、与洪荒世界同在的……天地法则本身！

紧接着，在西岐城上空，在那璀璨却饱经摧残的精神灯塔之巅，一点无比温暖、无比纯粹、蕴含着无尽生机与守护意志的光芒，缓缓亮起。那光芒逐渐凝聚，化作了一个身着素衣、面容慈和却带着毅然之色的女子虚影——瑶姬！

她并非真身降临，而是其化身天地法则后，那分散于万物之中的守护意志，在此末世浩劫的刺激下，强行凝聚出的一缕显化！

同时，在四海龙宫，那巍然矗立的定海神针旁，虚空荡漾，一个头戴斗笠、手持药锄、身形佝偻却仿佛承载着整个大地厚重的老者虚影，也随之浮现——姜石年（神农）！

这两位已然化身法则、维系天地平衡的至尊存在，他们的显化，意味着洪荒世界本身，感受到了足以令其彻底崩解的致命危机，开始了最后的……自救！

瑶姬的虚影目光扫过满目疮痍的大地，扫过那些在神只残念下苦苦挣扎的生灵，眼中闪过一丝悲悯，随即化为无比的坚定。她抬起手，并非攻击，而是轻轻拂过西岐的心光之海。

刹那间，那原本被各种负面法则冲击得摇曳欲灭的心光之海，仿佛被注入了最本源的生机，光芒重新稳定，并且变得更加深邃、更加包容！那光芒之中，蕴含的不再仅仅是人类的信念，更融入了草木的坚韧、鸟兽的求生、乃至山川大地的沉默守护！这是属于整个“生”之世界的集体意志！

姜石年的虚影则缓缓将手中的药锄，点向了那肆虐的远古神只残念。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无比玄奥的、源自洪荒本源的“定意”之力弥漫开来。

那蕴含着衰亡道韵的句芒神光，在接触到这股力量后，其“衰亡”的法则似乎被强行注入了“循环”与“新生”的概念，光芒变得不再那么绝对，甚至隐约有嫩绿的芽孢在枯萎的神光边缘挣扎着探出！

那焚尽一切的祝融烈焰，被赋予了“文明之火”、“希望之火”的全新定义，暴戾的火焰中，竟开始闪烁起一丝微弱的、温暖的人间烟火气！

那锈蚀万物的蓐收金戈，其“终结”的意蕴被“锤炼”、“守护”的概念所中和，锋锐依旧，却少了几分毁灭一切的疯狂……

那冻结一切的禺疆冻气，也被融入了“沉淀”、“净化”的意蕴……

姜石年与瑶姬，在以他们化身法则后的无上伟力，强行“修正”这些走向极端的、象征着终结的法则碎片！他们在为洪荒众生，争取那渺茫的生机！

然而，强行干涉如此多、如此强大的远古法则残念，即便是他们，也承受着难以想象的反噬！瑶姬的虚影迅速变得透明，姜石年的身形也更加佝偻，他们的显化，是以消耗自身维系天地平衡的本源为代价！

“就是现在！”姜尚与敖广几乎同时怒吼！

趁着远古神只的法则被两位至尊存在暂时“修正”、压制的宝贵间隙，西岐与四海残存的所有力量，发出了最后的、也是最璀璨的一击！

汇聚了亿万生灵信念与两位至尊加持的心光之海，化作一道横贯天地的温暖洪流，冲刷向那些神只残念！

四海龙王燃烧最后的龙元，引动定海神针那煌煌金光，化作四道撕裂寰宇的定世神矛，狠狠刺向句芒、祝融、蓐收、禺疆的核心！

南宫适、赤松子、以及所有还能战斗的将士、修士、水族，都发出了生命中最后的呐喊，将一切力量、一切意志，灌注于这决定命运的一击之中！

轰！轰！轰！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法则碰撞在天地间爆发！

句芒的枯萎神躯在温暖心光与定世神矛的冲击下，寸寸碎裂，化为漫天凋零的光雨！

祝融的绝望烈焰被希望之火与四海之力强行扑灭，神影在不甘的咆哮中消散！

蓐收的锈蚀金戈被玉清仙光与龙族秘法击断，神躯崩解！

禺疆的绝对冻气在生机定义与玄冰本源的对抗中冰消瓦解！

一尊尊远古神只的残念，在这汇聚了末世所有希望与挣扎的合力之下，相继崩灭、消散，回归于天地之间。

然而，代价亦是惨重至极。

瑶姬与姜石年的虚影，在完成这最后的“修正”后，彻底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天地间那原本由他们勉强维持的平衡，似乎也随之彻底倾斜。

四海龙王耗尽龙元，气息奄奄，定海神针的光芒也黯澹到了极点。

西岐城头，姜尚、赤松子等人亦是元气大伤，心光之海虽然未散，却也缩水大半，充满了悲壮与疲惫。

天地间，那瑰丽而致命的极光缓缓散去，神只陨落的异象也逐渐平息。

但一种更加深沉、更加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洪荒。

诸神的黄昏已然落幕。

但黎明的曙光，依旧遥不可及。

归墟之门的封印，在失去了瑶姬与姜石年法则层面的压制后，其破碎的速度，正在以肉眼可见的方式……加速！

最终的时刻，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