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石年外传 第180章 巨兽苏醒

石洞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铁铸。赤岳盘膝而坐，脸色苍白如纸，眉心处那一点隐晦的漆黑印记，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散发着令人灵魂颤栗的冰冷寒意。岩岗、素心仙子、玄圭真人呈三角之势围坐在他身旁，三人脸色肃穆，周身法力隐隐流转，已然做好了准备。

“大人，您确定要这么做？”岩岗的声音低沉，带着难以掩饰的担忧。强行压制归墟之主留下的灵魂印记，其风险无异于刀尖起舞，稍有不慎，便可能引发印记的彻底爆发，将赤岳的灵魂瞬间拖入虚无。

赤岳没有睁眼，只是缓缓点了点头，声音沙哑却坚定：“唯有此法……方能搏得一线生机。开始吧。”

他不再多言，心神沉入体内，开始艰难地调动那因重伤和印记侵蚀而近乎枯竭的力量。地皇血脉在沉寂中发出微弱的共鸣，神农鼎碎片流淌出温润的生机，试图滋养他破损的经脉与神魂。而识海中，那团沉静的轮回本源，则被他以意志强行牵引，化作一道道土黄色的、蕴含着秩序与循环力量的锁链，小心翼翼地向着眉心那点漆黑印记缠绕而去。

就在轮回本源的力量触及印记的刹那——

“嗡！”

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冰冷的虚无意志，如同被激怒的毒蛇，猛地从印记中爆发出来！它并非单纯的能量冲击，而是一种直指存在本质的否定与侵蚀，瞬间沿着轮回本源构筑的锁链，反向冲击赤岳的识海！

“呃啊——！”赤岳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痛苦闷哼，整个身体剧烈颤抖起来，七窍之中竟隐隐有黑色的雾气渗出！他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被投入了绝对的零度深渊，思维冻结，连“自我”的概念都在被快速剥离！

“稳住！”素心仙子娇叱一声，双手疾点，翠绿色的药香清气如同最柔和的春风，笼罩住赤岳全身，试图安抚那暴动的灵魂，驱散渗出的黑气。然而，那归墟印记的力量层次太高，她的药力如同杯水车薪，收效甚微。

玄圭真人双手按地，口中念念有词，引动周遭稀薄的地脉之气，化作一道道土黄色的光晕加持在赤岳身上，试图增强其肉身的承载力。岩岗则低吼一声，将自身那经过千锤百炼的战场煞气与气血之力毫无保留地释放出来，形成一股炽热阳刚的领域，与那冰冷的虚无意志对抗。

三股力量汇合，如同三道溪流汇入即将干涸的大河，勉强支撑着赤岳那在虚无冲击下摇摇欲坠的意志。

洞外，洪荒凶兽的咆哮与结界震荡的轰鸣愈发激烈，仿佛末日丧钟，一声声敲击在众人心头。

赤岳紧守着灵台最后一点清明，如同暴风雨中颠簸的孤舟。他“看”到了轮回本源所化的土黄色锁链，在那漆黑印记的冲击下不断崩裂、消融，但又顽强地重新凝聚。每一次对抗，都像是将他的灵魂放在磨盘上反复碾压。那归墟印记如同一个无底的黑洞，疯狂地吞噬着他的力量与意志。

就在他感觉即将支撑不住，意识即将彻底沉沦于那片冰冷虚无时，异变发生了！

或许是内外交困的极致压力，或许是轮回本源与归墟印记的激烈对抗触及了某种临界点，他识海深处，那团一直沉静的轮回本源核心，勐地亮起了一点前所未有的、纯粹到极致的光芒！

那光芒并非土黄，也非金黄，而是一种……包容了万物生灭、因果循环的“原初”之色！光芒之中，浮现出无数细密到极致的、由最根本法则构成的符文，这些符文并非静止，而是在不断地生灭、流转，构成了一个微缩的、却又仿佛蕴含了诸天万界所有轮回奥秘的立体阵图！

“这是……轮回的……根源道纹？”赤岳心中升起一股明悟。这并非后土娘娘传授，而是他在重塑轮回、历经时空洗礼、乃至此刻与归墟印记生死对抗中，自身对“轮回”真谛的感悟，引动了这本源最深层次的力量显化！

这根源道纹出现的刹那，那原本狂暴的归墟印记，竟像是遇到了某种天敌般，冲击的势头猛地一滞！那冰冷的虚无意志，在这代表着秩序、循环与“存在”确证的根源道纹面前，第一次显露出了……一丝被“定义”、被“束缚”的迹象！

机会！

赤岳福至心灵，不顾神魂欲裂的剧痛，强行引导着那浮现的根源道纹，如同编织最精密的天罗地网，向着那滞涩的归墟印记笼罩而去！

嗤嗤嗤——！

仿佛烧红的烙铁浸入冰水，剧烈的能量湮灭在赤岳的灵魂层面爆发！他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炸开，但这一次，那归墟印记不再是无休止地爆发，而是在根源道文的缠绕下，一点点地被压缩、被禁锢！那冰冷的虚无寒意，虽然依旧存在，却被限制在了一个极小的范围内，暂时无法再肆意侵蚀他的意志！

成功了！至少是暂时的！

赤岳勐地喷出一口漆黑的淤血，整个人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浑身被冷汗浸透，虚脱般地向后倒去，被眼疾手快的岩岗一把扶住。

“大人！”

“赤岳！”

三人急忙查看他的状态。虽然气息依旧微弱，脸色惨白，但眉心那点漆黑的印记，此刻却被一层极其淡薄、却不断流转着玄奥符文的土黄色光晕所覆盖，不再散发那令人绝望的寒意。

“暂时……压制住了……”赤岳艰难地开口，声音如同破旧风箱，“快……回西岐……我感觉到……有更可怕的……东西……醒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那不祥的预感，洞外，远方的混沌地带深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仿佛来自太古洪荒的沉闷咆哮！

那咆哮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作用于所有人的灵魂层面！充满了无尽的饥饿、暴戾与一种碾压众生的原始威严！

轰隆隆——！

整个大地，不，是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声咆哮下剧烈地颤抖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震动都要猛烈十倍！石洞顶部的岩石开始大面积崩塌！

“不好！洞要塌了！快出去！”玄圭真人大吼一声，挥手打出一道土黄色光华，暂时撑住坠落的巨石。

岩岗一把背起虚弱的赤岳，素心仙子和玄圭真人护在两侧，四人猛地冲出了即将坍塌的石洞。

洞外的景象，让他们瞬间窒息。

天空中的混沌色彩变得更加浓重，如同打翻的调色盘，污浊不堪。远方的地平线上，一个庞大到超乎想象的阴影，正缓缓地从那翻腾的混沌浆流与扭曲空间中……升起！

那是一条蛇！一条庞大到无法形容的巨蛇！

它仅仅是抬起一部分身躯，就已经超越了众人视野中所有的山峦！它的身躯呈现出一种暗沉如淤泥般的色泽，布满了扭曲的、仿佛活物般蠕动的诡异花纹。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并非一个头，而是……九个！九个如同小山般大小的狰狞蛇头，从它那庞大的身躯上延伸出来，每一个蛇头的形态都略有不同，有的喷吐着腐蚀一切的毒雾，有的操控着浑浊的洪水，有的眼中闪烁着惑乱心智的幽光……

九首蛇身，操弄洪水毒雾——相柳！上古水神共工之臣，堪称洪荒时代最恐怖的凶神之一！它竟然……被归墟从永恒的沉寂中，彻底唤醒了！

相柳那九双如同深渊般的蛇眸，冷漠地扫过这片疮痍的大地，最终定格在了远方那散发着微弱秩序光芒的西岐结界上。那目光中，充满了毁灭一切秩序造物的纯粹恶意。

“吼——！”

九个蛇头同时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狂暴的音波混合着毒雾与洪水，如同灭世的海啸，朝着西岐结界的方向席卷而去！所过之处，空间寸寸碎裂，大地被犁出深不见底的沟壑，那些在结界外肆虐的普通洪荒凶兽，甚至来不及逃跑，就在这音波与毒雾洪流的余波中化为齑粉！

西岐结界的光罩，在这超越了之前所有攻击总和的恐怖冲击下，发出了令人心悸的、仿佛玻璃即将破碎的刺耳声响！光罩剧烈扭曲，光芒瞬间黯澹到了极致，表面出现了无数道巨大的、蔓延的裂痕！结界之内，隐约传来了无数人惊恐的呼喊与修士们拼死维持阵法的吐血声！

仅仅是苏醒后的一声咆哮，就几乎要击穿人族最后的壁垒！

“相柳……完了……”玄圭真人面无人色，声音颤抖。面对这种只存在于神话传说中的太古凶神，即便是全盛时期的仙神也要退避三舍，何况是如今？

赤岳被岩岗背着，望着那顶天立地的恐怖身影，感受着那滔天的凶威，心脏如同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刚刚压制住归墟印记而生出的一丝希望，瞬间被这绝对的力量差距碾得粉碎。

这……就是归墟引动的“洪荒再临”吗？连相柳这等存在都苏醒了，西岐，还能守得住吗？人族，还有希望吗？

然而，就在这绝望如同寒冰般冻结所有人血液的时刻，赤岳识海中，那刚刚显化、压制了归墟印记的轮回根源道纹，却再次传来了异样的波动。

这一次，波动的指向，并非他自身，也并非那恐怖的相柳，而是……更远方，另一片更加深邃、更加死寂的混沌区域。

在那里，他凭借轮回根源道纹的玄妙感应，捕捉到了一缕……更加古老、更加深沉、仿佛与大地脉络融为一体，却又充满了无尽悲怆与暴怒的……意志！

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也被相柳的苏醒和归墟的混沌之力……惊动了？

赤岳艰难地抬起头，望向那片未知的混沌，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疑。

巨兽苏醒，带来的是彻底的毁灭，还是……混乱中，那不可预测的一线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