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殿宇的角落里,尘埃在从残破屋顶透下的暗红天光中浮动。少女祭司空洞而执着的眼神,怀中那个象征着破碎希望的陶罐,与殿外永无止境的厮杀轰鸣,构成了一幅绝望与微小坚持并存的诡异画卷。
赤岳蹲在少女面前,心中天人交战。烛龙的话语在耳边回响——“观察,感受,而后……定义。” 他观察到了这时空孤岛循环的核心,并非某个惊天动地的英雄或罪魁,而是这个渺小如尘、却怀抱着不容于此刻战火的纯粹愿望的少女。他感受到了她那微弱愿力与整个战场惨烈煞气的极致冲突,正是这无法调和的矛盾,形成了困住这段历史的死结。
那么,如何“定义”这个节点的结局?
直接戳破她的幻想,告诉她神明已死,祭祀无用,战争不会因她的祈祷而停止?这或许是最“真实”的选择,能让那维系孤岛的执念瞬间崩溃。但代价呢?是这个灵魂最后一丝纯净之火的彻底熄灭,是这段历史带着最深的绝望沉入虚无。这符合“修正”吗?还是另一种形式的毁灭?
或者,帮助她,哪怕只是完成一个形式上的祭祀?在这片废墟中,寻找到替代的“谷物”,让那破碎的仪式得以“完成”,给予她那执念一个看似圆满的交代?这看似仁慈,但本质是否是一种欺骗?一个建立在虚假圆满上的因果,能够稳定地重新汇入时间长河吗?
赤岳的目光扫过少女苍白的面容,扫过她因紧抱陶罐而微微颤抖的手指,最终落在了殿外那弥漫不散的血色烟尘上。他想起了西岐结界内那些期盼的眼睛,想起了孟婆消散前的决绝,想起了后土娘娘被困时的悲壮……守护,并非只有摧毁与重建两种方式。有时,给予一个微小的、象征性的“完成”,让执念得以安放,让循环得以打破,或许也是一种……引导。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有了决断。他选择相信那微小的、对和平的渴望所具有的力量,哪怕它在此刻显得如此不合时宜,如此脆弱。
“神明……或许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倾听。”赤岳的声音尽量放得柔和,与他此刻这身士卒皮甲有些格格不入,“祭祀的诚心,有时并不完全依赖于祭品是否完整。”
少女空洞的眼神微微动了一下,似乎第一次真正将目光聚焦在赤岳脸上:“可是……没有谷物……拿什么祭祀呢?”
赤岳环顾四周,殿宇内除了碎石断木,空无一物。他沉吟片刻,伸出自己的手,掌心向上。他尝试调动一丝被此地规则压制后极其微弱的地皇血气与神农鼎生机,汇聚于指尖。一点微不可察的、带着温暖气息的土黄色光点,在他指尖缓缓亮起,如同黑夜中的萤火。
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这缕微弱的力量,不让它引发此地规则的排斥。他将指尖轻轻点在少女怀中那破碎陶罐的碎片上。
奇迹发生了。
那沾染了泥土和尘埃的陶罐碎片上,竟然缓缓地、极其艰难地,萌发出了一小撮嫩绿的、散发着微弱生机的……草芽!虽然细小,虽然脆弱,但它真实地存在着,在这片被死亡与毁灭笼罩的废墟中,倔强地展现着一丝生命的痕迹!
这是赤岳以自身本源生机为引,结合地皇血脉沟通大地残存灵性的能力,强行在此地死寂的规则下,创造出的一个微小的“奇迹”!
少女的眼睛瞬间瞪大了,那空洞被难以置信和一丝微弱的光彩所取代。她看着那陶罐碎片上顽强生长的绿芽,仿佛看到了神迹。
“你看,”赤岳轻声道,“希望……有时候就藏在破碎之中。你的祈愿,它听到了。这新生的嫩芽,便是最好的祭品,它承载着‘新生’与‘延续’的愿望,比完整的谷物,或许……更契合你对和平的祈求。”
少女颤抖着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碰了一下那柔嫩的绿芽,眼中泪水终于滑落,但不再是绝望的泪水,而是带着一种释然与感动。
“谢谢你……”她低声啜泣着,将怀中的陶罐碎片小心地放在地上,将那簇嫩芽端正地摆在面前。她再次双手合十,闭上双眼,更加虔诚、更加专注地吟唱起那古老的祭歌。这一次,她的歌声不再空灵悲切,而是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力量。
随着她的吟唱,一股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纯净的愿力,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那愿力不再是与外界煞气对抗,而是如同温柔的水流,开始缓慢地浸润、安抚着周围狂暴的能量。殿宇内那奇异的“宁静”区域,似乎扩大了一丝。
赤岳能感觉到,构成这个时空孤岛的、那无数亡魂的疯狂执念与战争煞气,在这股微小却纯粹的和平愿力影响下,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松动与缓和。
有效!
他的选择,似乎走对了方向!
然而,就在这时,殿宇外传来的喊杀声骤然逼近!显然,他们这里的异常,或者说少女那变得强烈的愿力,吸引了循环中“敌对”力量的注意!
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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