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魔的阴影如同附骨之疽,在西岐军民的心头蔓延、发酵。清心阵法的光芒在日渐浓郁的负面情绪潮汐中,如同风中之烛,摇曳不定。赤岳凭借着轮回石的稳固与云翎的净化,加上自身日益坚韧的意志,勉强能在自身周遭维持一片小小的“净土”,但他深知,这只是权宜之计。个人的力量,在这席卷全城的灵魂瘟疫面前,微乎其微。
姜尚几乎不眠不休,太师府的灯火彻夜长明。他与一众修士、谋士殚精竭虑,试图找出心魔大规模爆发的根源与应对之策。然而,归墟此次的手段太过诡异,它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引动、放大生灵内心固有的阴暗,如同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埋下了一颗种子,汲取着恐惧与绝望疯狂生长,防不胜防。
就在西岐高层焦头烂额之际,一种新的、更加令人不安的异变,开始在西岐境内,乃至更广阔的区域悄然发生。
起初,是一些与民间信仰、土地祭祀相关的“小事”。
西岐边境一个名为“桑泉”的村落,世代供奉着一口据说有泉神庇佑的古井。井水甘冽,从未干涸,滋养着一方水土。然而,就在金鸡岭大捷后不久,那口古井在一夜之间,井水变得浑浊腥臭,再也无法饮用。村中主持祭祀的老祭司,在试图沟通泉神时,突然七窍流血,暴毙而亡,临死前只来得及嘶吼出两个字:“神……死了!”
几乎同时,西岐境内数座香火鼎盛的山神庙、土地祠,其供奉的神像毫无征兆地开裂、崩塌,泥塑木凋的内部,流出如同脓血般的黑色粘稠液体,散发出与归墟同源的死寂之气。前往祭拜的信徒,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心神受损,变得痴痴傻傻。
紧接着,一些依托于山川地脉、拥有微弱神性的自然精灵,也开始遭殃。
有樵夫在山中看到,平日里温和友善、偶尔会指引迷途者的“巡山木客”,如同发疯般用头撞击巨石,直至头破血流,形体溃散,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只留下一地沾染着黑气的破碎木屑。
有渔夫在河畔目睹,掌管一小段河道、能平息微小风浪的“河童”,身体变得透明,发出痛苦的哀鸣,最终如同泡沫般炸裂,消散于无形。
这些事件起初被当作与“虚实倒转”、“心魔丛生”类似的局部异象,并未引起最高层的足够重视。毕竟,这些乡野小神、自然精灵,神力微弱,在修士眼中,与强大的妖物精怪并无本质区别,它们的消亡,或许只是归墟侵蚀下的必然结果。
然而,赤岳却凭借其地皇血脉对山川地脉、万物生灵的独特感应,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同寻常。
这些“神圣”的陨落,并非简单的被杀死或被侵蚀。它们的“存在”本身,正在被一种无形的力量,从这方天地的法则层面,强行“抹除”!不仅仅是形体的消散,更是其神职、其权能、其留在信徒和自然环境中的“印记”,都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变得模糊、澹化,直至彻底消失!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
这种感觉,与他之前经历的“记忆剥离”有些相似,但目标不再是凡人的记忆,而是……“神性”!归墟在系统性地、精准地清除着维系这方世界基层秩序的低阶神只与自然灵!
这一日,赤岳奉命巡查西岐城周边地脉稳定情况,行至城外三十里处一座名为“小青山”的山麓。此山虽不高,却林木葱郁,灵气盎然,山中曾有一尊“青松山神”受到附近村民祭祀,虽神力不显,却也保佑一方水土风调雨顺,少有灾殃。
然而,当赤岳踏入小青山地界时,却感到一股令人心悸的死寂。山中的灵气变得异常稀薄、滞涩,原本生机勃勃的林木仿佛失去了灵魂,蔫头耷脑。林间听不到鸟鸣兽吼,只有一种令人不安的寂静。
他肩头的云翎也变得极其不安,羽毛微微炸起,发出低沉的、充满警惕的呜咽声。
赤岳心中警惕,立刻运转地听阵盘。阵盘显示,此山地脉虽未像战场那般被死气直接侵蚀,但其核心处,却仿佛出现了一个“空洞”,一种支撑着此地生机循环的、无形的东西,正在快速流失!
他加快脚步,向着山神祠的方向奔去。
山神祠坐落于半山腰一处平地上,原本只是一座简陋的石砌小庙,此刻却笼罩在一层诡异的灰白色雾气之中。那雾气并非水汽,而是某种……正在不断消散的“存在”所化的余烬!
赤岳冲入雾气,来到祠前。只见那尊以山中青石粗略雕琢而成的山神像,已然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神像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无形的手掌用力擦拭过。更让他心惊的是,神像内部,正有点点微弱如萤火、却蕴含着山神本源气息的白色光点,如同逃逸的流萤,不断飘散出来,升入空中,然后……就那么无声无息地湮灭在灰白的雾气里!
山神正在“消散”!它的神格、它的意识、它与这片山林的连接,正在被强制剥离、归于虚无!
“不……不能这样……”赤岳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愤。这些基层的神只、精灵,或许力量微末,但它们同样是这方天地秩序的一部分,是无数凡人精神寄托的所在,是构成“众生之念”这张宏大画卷中,不可或缺的细微色彩!归墟连它们都不放过,是要彻底铲除这个世界所有的“灵性”与“秩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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