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求欢，鬼送胎 第361章

二人自长白雪山一路向西，终抵万山之祖——昆仑。

还未抵达山顶，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昆仑山巅，漫天皆是瑰丽无比的彩霞，那霞光是神明涅盘魂归天地时，一身神力逸散所化的异象。

金光紫气交织，瑞彩千条。

这异象，将会持续数日，昭示着一位古老神只就此陨落。

秋暮朝停在半山腰，仰望着那片绚烂的天空，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她朝着山顶的方向遥遥一拜。

这一拜是敬，也是送别。

苏栖野站在她身后，看着她单薄的背影，不免有些心疼。

“家主！”

一声苍老而沙哑的呼唤从下方传来。

几位身穿玄色道袍，须发皆白的老者走过来，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带着伤，神情疲惫不堪。

他们在秋暮朝面前三尺处停下，齐齐躬身行礼。

“家主，您终于来了。”

秋暮朝转身看向他们，“都起来吧。”

她的声音里仿佛含有安抚人心的力量，“现在龙首什么情况了？”

为首的老者脸上满是悲戚与凝重，“回禀家主，南干龙那边虽有狐族内丹镇压，但地脉裂缝实在太多，怕是只能再撑百余年，就会彻底断裂。”

百年。

对凡人而言是一生，对他们而言，不过弹指一挥间。

她语调里却听不出一丝波澜，“能撑多久是多久，只要能度过此次浩劫便好，北干龙呢？”

那老者身子一颤，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家主，山本凛手下的阴阳师一直在围攻北干龙的龙首，我们已经快支撑不住了！”

秋暮朝凝重道，“带我去看看！”

“是！”

几位老者不敢耽搁，立刻引着秋暮朝和苏栖野朝着昆仑墟的至深之处走去。

越是深入，空气中凛冽的寒风便越是裹挟着浓重的血腥与焦土的气息。

他们在一处巨大的断崖前停下，断崖之下，便是传说中的昆仑墟。

现在的昆仑墟早已不复仙家圣地的模样，俨然成了一片修罗血场。

遍地都是秋氏门人的尸体，残肢断臂，血流成河。

而在墟底的中央，一具长达数千丈、散发着微弱金光的巨大龙骨，正被无数道黑色的符文锁链死死捆缚着。

数十名身穿狩衣，头戴高帽的阴阳师正围着龙骨结成一个诡异的阵法。

他们手中法诀不断打出，一道道黑气从阵法中升腾而起，疯狂地撕咬着龙骨，试图将其摧毁。

金色的龙骨在黑气的侵蚀下，已经出现了数道肉眼可见的裂痕。

“是家主……”

“家主来了！”

幸存的秋氏门人见到秋暮朝，皆欣然喊道。

她看到那些战死的族人，心里满是哀恸，右手已然摊开，一杆幡旗凭空出现。

秋暮朝扬手一挥，万千魂魄咆哮而出，阴风怒号，神哭鬼泣。

那些阴阳师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招魂幡里冲出来的这些鬼魂击中，阵法随即中断。

但他们很快便再次聚集，专盯着秋暮朝展开攻击。

苏栖野双眸一眯，挡在秋暮朝面前，手中一柄与他身形极不相符的阔刃重剑，剑身古朴，却透着一股毁天灭地的狂暴气息。

他双手持剑，重剑裹挟着万钧之力，如陨石天降，狠狠向他们砸去。

“轰隆！”

大地崩裂，烟尘四起。

那些阴阳师发现秋氏救兵已至，手中捏了个遁咒，立刻逃走。

秋暮朝走向那些幸存的族人，一个个将他们扶起来，为他们疗伤，喂下丹药。

随后，她又和其他族人一起将那些已经死去的尸体收殓，寻了处隐蔽的位置，为他们安葬。

那夜，她在族人的墓前站了很久。

苏栖野来到她身后，看着眼前这片新立的坟冢，前所未有的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忽然害怕起来，人类太过脆弱，动不动就会死，他怕秋暮朝也会变成这样，变成一座孤零零的坟。

苏栖野握住了她冰凉的手，她的手因不停收敛尸骨，挖土，已经力竭，正在控制不住的发抖。

“秋暮朝，你不会以身殉龙脉的，对吧？”

她的身子僵了一下，没有回头，也没有回答。

沉默，有时比任何回答都更令人难受。

苏栖野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握着她的手不由得收紧，嗓音里透着固执和恐惧，“秋暮朝，你为何不回答我！”

她终于有了反应，转过身，静静的看着他，目光复杂，“苏栖野，我无法回答你，北干龙的龙首已经出现裂痕，或许是一个月后，也或许是两三日后，它就会彻底断裂，到那时……”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苏栖野的眼眶已经红了，“我不允许！”

秋暮朝看着他失控的模样，眼神却异常平静，“苏栖野，这不是你允不允许就能改变的。

我生来就是为了守护龙脉，这是我们北秋一脉世代相传的使命，也是责任。若龙脉有失，我愧对列祖列宗，更是华夏大地的罪人。”

她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动作含着些许温柔和不舍，“所以，若最后真的守不住，我会以身殉了这龙脉，这是也是我的归宿。”

苏栖野胸口剧烈起伏，他知道她说得是对的，可他不接受！

凭什么呢，凭什么她的宿命就是去死？

他只爱过这么一个人，刚明白爱是什么滋味，可她却要死了……

他抓住她抚摸自己脸颊的手，紧紧握在掌中，声音嘶哑，“我不管什么使命，我一定会守护着你的，守护这条破龙脉，绝不让你出事！”

秋暮朝看着他眼中的执拗，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

感动，酸涩，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在她冰封已久的心湖里悄然蔓延开来。

她凝望着他，缓缓开口，“原本我以为自己寿命恒长，你在我身边的时间也会很长很长。我不想让你太早接触到这些血腥和杀戮，不想让你背负这些沉重的责任，怕你道心崩坏。

你是有苏和青丘狐族仅有的九尾狐了，你姑姑虽然没法时时照顾你，但她对你寄予厚望。

知道这些事反而会将你拉入这烂摊子里，动摇你的修炼之心。

所以我一直刻意避免，让你和鹤眠参与进龙脉的事情，因为本身就跟你们妖族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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