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日魔尊 第146章 辞行寂静之森

晨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巨叶，在弥漫着淡淡晨雾的林间空地上投下道道朦胧的光柱，如同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阶梯。

艾文在一处靠近月光泉下游的静谧水潭边找到了莉拉。

她正站在潭边，看着水中游弋的、鳞片闪烁着虹彩的细长鱼儿，金色的发梢在透过水汽的阳光下，仿佛自身也在发光。

听到脚步声，莉拉转过身，碧绿的眼眸落在艾文身上，似乎并不意外他的到来。

她的目光平静依旧，但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水面微澜般的情绪。

“伊尔·塔瑟里安·多梅尔，莉拉。”艾文用流利的精灵语问候，声音在这宁静的清晨显得格外清晰。

“伊尔·塔瑟里安·多梅尔，艾文。”莉拉微微颔首回应，她的通用语在这几个月的练习下已经流利了许多，但依旧带着精灵语特有的柔美韵律。

两人之间沉默了片刻，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和远处不知名鸟儿的清脆鸣叫。最终还是艾文先开了口，他的语气郑重而诚恳：

“莉拉，我是来向你告别的。今天，我就要离开寂静之森了。”

莉拉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露出太多惊讶的表情，仿佛早已预见到这一天。她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这几个月，如果没有你和长老，我早已葬身在那片陌生的海岸。”艾文的目光真挚，带着深深的感激，“你救了我的命，耐心教导我精灵的语言，引领我感受自然魔法的奥秘，这份恩情，我艾文·克里斯永世不忘。”

莉拉摇了摇头，声音柔和：“艾文，生命的相遇与分离，自有其轨迹。月光泉选择了净化你，森林接纳了你的存在，而我，只是顺应了这份自然的指引。你能活下来，并学到这些，更多是靠你自身的坚韧与悟性。” 她顿了顿，看着艾文那双已经褪去不少稚嫩、变得更加沉稳的黑眸，继续说道，“你是一个很好的学生，也很……特别。”

她走上前几步，从腰间那个小巧的、用某种柔韧藤蔓编织的革囊中，取出了一张绘制在鞣制过的薄兽皮上的地图，递给艾文。

“这是前往‘绿叶集镇’的路线，我昨晚重新标注过，避开了一些近期不太安稳的野兽领地。”她指着地图上一条蜿蜒的线条，以及线路尽头那个代表集镇的简易符号，“那里是森林边缘最大的贸易点，人类、矮人、甚至一些地精商队都会在那里出现，消息灵通，通用语是主要的交流语言。但是……”

她的语气变得严肃了些：“记住，那里不像寂静之森。人心如同林间被落叶覆盖的陷阱，难以察觉。财富、**、谎言在那里交织。保持警惕，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也不要轻易显露你的……与众不同。” 她的目光若有深意地扫过艾文，显然指的是他远超常人的魔法天赋和那独特的刀意。

最后，她直视着艾文的双眼，声音轻得如同耳语，却字字清晰：“艾文，长老的告诫，请你务必时刻铭记。你体内那股力量的种子……它源于毁灭，效忠于最纯粹的意志。驾驭它，需要一颗如古树之根般稳固、如月光泉水般清明的心。心若迷失，刃必反噬。无论你走到哪里，希望你能守住你内心的光，不要被力量的阴影所吞噬。”

这番临别赠言，比任何法术咒语都更沉重地落在艾文心上。

他重重地点头，将地图小心收好，如同接过一份沉甸甸的嘱托：“我记住了，莉拉。谢谢你……为这一切。”

莉拉没有再说什么，她抬起手，五指并拢，轻轻置于自己心口，然后缓缓向前平伸，掌心向上，对着艾文。

这是一个精灵族表示祝福与送别的古老手势，寓意着“带着我心中的祝愿，平安前行”。

艾文学着莉拉的样子，有些生疏但却无比认真地，回了一个同样的手势。

没有更多的话语，两人相视片刻，莉拉微微点头，随即转身，身影轻盈地融入身后雾气缭绕的林地，如同水滴归于溪流，消失不见。

空气中，只留下淡淡的草木清香和她最后的祝福，萦绕在艾文身边。

告别莉拉后，艾文径直来到了那棵承载着议事平台的巨大古树下。

沿着自然形成的阶梯盘旋而上，阿拉米尔长老果然已经坐在那张活木生成的椅子上，仿佛亘古以来就在那里等待着。

晨光透过稀疏的树冠，在平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将长老须发皆白的容颜映照得如同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晕。

他深邃的目光落在艾文身上，平静无波，似乎早已洞悉他此行的目的。

“长老。”艾文上前几步，恭敬地行了一个标准的法师礼，随后又模仿着刚刚学会的精灵祝福手势，置于心前，表达着最高的敬意，“感谢您和寂静之森这数月来的庇护与教导。今日，艾文特来向您辞行。”

阿拉米尔长老微微颔首，苍老的声音如同风吹过古老的树叶，带着一种抚平人心的力量：“你的成长，我们都看在眼里。森林不曾排斥你，这本身便是一种认可。离去，是追寻自身道路的必然，我理解。”

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艾文的躯体，看到他体内那充盈而稳固的魔力池，以及那潜藏在眉心深处、如同沉睡凶兽般的隐秘力量。

“你的根基已然重塑，甚至比过往更加坚实。这很好。”长老缓缓说道，语气依旧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但前路漫漫，你所要面对的，将远超这片宁静森林的范畴。我上次与你提及的，关于你力量本质的警示，你需时刻镌刻于心。”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更加深邃，仿佛在凝视着遥远的未来：“毁灭与创造，往往一线之隔。你体内的‘种子’，若心向光明，可为斩破黑暗之利刃；若意志沉沦，亦可成为吞噬一切的灾厄。切记，心刃合一，方为正道；心若蒙尘，刃必噬主。”

这比之前更为直白的警示，让艾文心神凛然。他再次郑重承诺：“长老教诲，艾文绝不敢忘。必当时时自省，恪守本心。”

阿拉米尔长老似乎满意于他的态度，不再多言。他伸出枯瘦但稳健的手，从袍袖中取出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个小巧的、由某种淡紫色水晶雕琢而成的瓶子，里面荡漾着大约一口分量的、散发着柔和月白色光晕的液体，即使隔着瓶壁，也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磅礴而纯净的生命气息。

“这是一点月光泉的本源之水，”长老将水晶瓶递给艾文，“危急时，它可以稳定你剧烈波动的精神，快速愈合沉重的伤势，并能驱散一些低阶的黑暗侵蚀与诅咒。慎用。”

另一样，则是一片看似普通、却呈现出温润白玉般色泽、脉络中隐隐有流光闪烁的树叶。

“这片古树之心叶，源自这片森林最古老的一位守护者。”长老将树叶也放在艾文手中，“佩戴在身上，它能让你更好地与自然气息融合，提升【自然伪装】的效果，并在你进行【自然回响】时，略微提升效率。同时，若你内心陷入极度迷惘、或被强烈的负面情绪笼罩时，触碰它，或许能为你带来一丝来自古老智慧的宁静。”

这两份赠礼，一份用于救急保命，一份用于辅助修行与稳定心神，考虑得极为周到，其价值无法估量。

艾文双手微微颤抖地接过这两份沉甸甸的馈赠，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动。他深深鞠躬，这一次，腰弯得更低，时间也更长：“长老厚赐，艾文……无以为报！”

“去吧，孩子。”阿拉米尔长老挥了挥手，目光重新投向远方连绵的林海，声音渐渐变得空灵，“遵循你内心的指引，但永远不要忘记，你曾在这片森林中，学到过何为平衡，何为敬畏。”

艾文知道，辞行到此结束。

他将水晶瓶和古树之心叶小心翼翼地贴身收好，再次向长老那仿佛与古树融为一体的背影行了一礼，然后转身，沿着来路，一步步走下平台。

阳光越来越明亮，照在他身上，也照在他前方那条即将踏上的、通往森林之外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