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1990：资本暗涌时 第37章 灰烬、密码与时空的涟漪

烟尘如同肮脏的巨兽，吞噬了国棉三厂疗养院那片化为焦土的独立小楼。刺鼻的焦糊味、塑料燃烧的毒气、以及血肉被高温碳化的恶臭，混合在清晨微凉的空气中，令人作呕。刺耳的消防车、救护车和警车的警笛声此起彼伏，红蓝光芒在滚滚烟尘中闪烁，勾勒出一幅混乱而绝望的末日图景。

赵卫国如同从地狱血池中爬出的恶鬼，艰难地倚靠在一截扭曲变形的暖气管道上。他浑身浴血，灰土和血污糊满了脸，每呼吸一次，肋下都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断裂的骨头茬子正摩擦着内脏。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模糊，耳边是爆炸的余音和人群的嘈杂，但这一切都仿佛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

他的右手，如同铁钳般死死攥着两样东西：一把枪管滚烫、弹匣打空的怪异微声手枪；一块冰冷坚硬、棱角硌得掌心生疼的黑色金属牌——“源质信标”。牌面上，那个扭曲的莫比乌斯环与中心的塌陷黑点，在烟尘的缝隙间，似乎隐隐流转着一丝更加深邃的幽光。

林静……被那失控的空间漩涡吞噬了……

陈默……为了救她，义无反顾地撞入了崩溃的通道，生死未卜……

林国栋……那个隐藏至深的“熵”组织成员，连同他掌控的秘密基地，被彻底埋葬在百万吨的钢筋混凝土废墟之下……

巨大的悲痛、愤怒和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反复冲刷着赵卫国濒临崩溃的神经。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他没能救下王翠芬，没能保护好林静，甚至连陈默最后的身影，都消失在未知的恐怖漩涡中。

“赵……赵同志！您怎么样？！”一个穿着防化服、戴着防毒面具的消防队员发现了赵卫国，急忙冲过来，声音透过面罩显得瓮声瓮气。

赵卫国想说话，喉咙却如同被砂纸磨过，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他摇了摇头，用尽力气抬起沾满血污的左手，颤抖着指向那片仍在燃烧、冒着滚滚浓烟的废墟中心，又艰难地指了指自己手中的金属牌和手枪。

消防队员会意，立刻通过对讲机呼叫支援和医护人员。

很快，担架抬了过来。赵卫国被小心翼翼地放上去，剧烈的移动让他眼前一黑，几乎昏厥。但他死死咬着牙，保持着最后一丝清醒，右手如同焊死般攥着那两件东西——这是他仅存的、通向“熵”组织核心的唯一线索！也是为陈默、林静、王翠芬……所有被卷入这场漩涡的人复仇的唯一希望！

在被抬上救护车、车门关闭隔绝外面混乱世界的刹那，赵卫国布满血丝的眼睛，如同濒死孤狼最后的凝视，死死盯向远处疗养院主楼的方向。那里，一个高层房间的窗帘缝隙后，一个模糊的望远镜反光，再次一闪而逝！

“等着……”赵卫国在彻底陷入黑暗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心底发出无声的咆哮，“老子……爬……也要……爬回来……宰了……你们……”

市局特护病房，窗帘紧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心电监护仪发出规律而冰冷的滴答声，成为死寂房间唯一的背景音。

赵卫国已经昏迷了整整两天。肋下三根肋骨骨折，脾脏破裂出血，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外加严重脑震荡和吸入性灼伤。医生说他能活下来，已经是个奇迹。

此刻，他眼皮下的眼球在剧烈地转动，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显然陷入了极深的梦魇。梦中，是冲天的火光、扭曲的金属、林静被漩涡吞噬时绝望的眼神、陈默撞入幽蓝通道时那双燃烧着痛苦与决绝的蓝瞳、还有……林国栋倒下时，胸口那个焦黑空洞里，似乎闪过的一串极其微小、如同激光蚀刻的数字和字母组合……

“94SZ……LAb……a……”

这串字符，如同烧红的烙铁，反复灼烫着他的梦境！

“呃啊！”赵卫国猛地从噩梦中惊醒，身体剧烈抽搐，牵扯到伤口，痛得他闷哼一声，眼前金星乱冒。

“老赵！你醒了？！”守在床边的刘副局长立刻凑过来，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满是关切和凝重，“感觉怎么样？别乱动！医生！医生！”

一番检查和询问后，医生确认赵卫国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但需要绝对静养。刘副局长让医生护士暂时离开，病房里只剩下两人。

“老赵，到底怎么回事？”刘副局长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前所未有的严肃，“疗养院独立小楼地下怎么会有那么大威力的爆炸？现场初步勘测，爆炸中心在地下十几米深的地方！威力堪比重磅航弹！林厂长……还有他女儿林静……现场只找到林厂长的部分……遗骸……林静和陈默……连……连碎片都没找到……” 他说到这里，声音有些艰涩。

赵卫国闭了闭眼，巨大的悲痛再次袭来。他强迫自己冷静，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

“老刘……”赵卫国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给我纸……笔……”

刘副局长立刻找来纸笔。赵卫国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在纸上歪歪扭扭地写下了那串如同魔咒般烙印在他脑海中的字符：

94SZ LAb a

“这……这是什么？”刘副局长看着这串意义不明的字符，眉头紧锁。

“林国栋……死前……胸口……看到的……”赵卫国每说一个字都无比艰难，“密码……线索……‘熵’……的关键……94……深圳（SZ）……实验室（LAb）……a……” 他根据字符，艰难地拼凑着可能的含义。

“94年？深圳？实验室？”刘副局长脸色剧变，“你是说……林国栋背后那个组织，在深圳有一个代号‘a’的实验室？而且……计划在1994年启动？！” 他瞬间联想到了陈默和李薇都曾提到过的“94”！

赵卫国用力点了点头，眼神锐利如刀：“查……动用……所有……关系……深港……那边……也要……查……”

“我明白了！”刘副局长立刻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远超想象！一个拥有超前科技、视人命如草芥、并在深圳秘密建立实验室的跨国恐怖组织！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刑事案件的范畴！“你放心！我立刻上报部里！成立专案组！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个‘a实验室’挖出来！”

刘副局长匆匆离去，病房里再次剩下赵卫国一人。他疲惫地闭上眼，但脑海中那串字符和梦魇般的景象却挥之不去。他摸索着，从枕头下拿出那块一直被他贴身藏着的“源质信标”。

冰冷的金属牌触手生凉。他摩挲着牌面上那个扭曲的环与黑点，心中充满了疑问：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林国栋和那个纹身男都如此忌惮？它和“a实验室”又有什么关系？

就在赵卫国苦苦思索之际，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推着换药车的年轻男医生走了进来。

“赵同志，该换药了。”医生的声音很温和。

赵卫国睁开眼，随意地点点头。他此刻身心俱疲，警惕性降到了最低。

医生熟练地准备好器械，开始为赵卫国肋下的伤口消毒换药。动作轻柔专业。赵卫国闭着眼，忍受着消毒药水带来的刺痛。

就在医生处理完伤口，准备包扎时，他的手指似乎“无意中”触碰到了赵卫国放在床边、握着“源质信标”的右手。

嗡——！！！

一股微弱但清晰的电流感瞬间从接触点传来！同时，赵卫国手中的金属牌猛地一震！牌面上那个中心的黑点，骤然亮起一丝极其微弱的幽光！

赵卫国猛地睁开眼！警惕瞬间提升到顶点！他看向那个医生！

医生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电流感吓了一跳，迅速缩回手，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但很快被职业化的歉意取代：“对不起赵同志，静电，刚才可能有点静电。”

他的解释合情合理。但赵卫国的心却沉了下去。不对！刚才那感觉……和之前在疗养院地下基地，林静按上掌纹识别面板时的感觉很像！而且，金属牌的异动也绝非巧合！

这个医生……有问题！

赵卫国不动声色，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对方。很年轻，很普通，胸牌上写着“实习医生：张明”。但赵卫国的刑侦直觉告诉他，这张看似无害的脸下，隐藏着某种冰冷的东西。

“没关系。”赵卫国沙哑地说，目光却如同探照灯般锁定对方，“张医生是吧？刚来的实习生？以前没见过你。”

“是，今天刚轮转到特护区。”张明低着头，麻利地收拾着换药器械，似乎不敢与赵卫国锐利的目光对视，“赵同志您好好休息，我一会儿再来量体温。” 他推着换药车，脚步有些匆忙地离开了病房。

赵卫国看着关上的房门，眼神冰冷。他强忍伤痛，挣扎着坐起身，拿起床头柜上的内线电话，直接拨通了刘副局长留下的紧急号码。

“老刘……刚才……有个实习医生……叫张明……查他……立刻……控制……” 他言简意赅，语气不容置疑。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刘副局长凝重的声音：“好！我马上安排！”

放下电话，赵卫国靠在床头，剧烈地喘息着。肋下的剧痛如同潮水般袭来，但他心中的警铃却比任何时候都响亮。“熵”组织的触手，果然无处不在！连市局的特护病房都能渗透进来！那个张明，是来确认他死没死？还是……冲着这块“源质信标”来的？

他再次拿起那块冰冷的金属牌，牌面上的幽光已经消失，恢复成冰冷的黑色。他反复摩挲着，试图找出其中的秘密。突然，他的指尖在牌面边缘一个极其微小的凸起上停顿了一下。

他凑近仔细观察，在惨白的灯光下，那个凸起……似乎是一个比针尖还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按钮？！

赵卫国的心脏猛地一跳！他不再犹豫，用尽全身的力气，小心翼翼地按下了那个微小的凸点！

嗡……

金属牌内部传来极其轻微的震动！紧接着，牌面上那个扭曲的莫比乌斯环与中心的黑点符号，如同被激活的电路板，瞬间亮起了柔和但清晰的幽蓝线条！这些线条并非静止，而是在缓缓流动、变幻！

更让赵卫国震惊的是，这些流动的幽蓝线条，竟然在他面前的虚空中投射出了一幅极其微小、却清晰无比的三维动态星图！星图中央，一个被重点标注的、不断闪烁的蓝色光点格外醒目！光点旁边，标注着一行微小的、同样由幽蓝光线构成的字符：

坐标锁定：94SZ LAb a - 核心区

这……这竟然是一个动态的导航仪？！直接指向“a实验室”的核心区？！

赵卫国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块“源质信标”的价值，远超他的想象！它不仅是身份凭证，更是打开“熵”组织核心秘密的钥匙！

就在这时，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刘副局长带着两名全副武装的特警冲了进来，脸色铁青！

“老赵！那个张明！跑了！”刘副局长声音急促，“我们的人刚去查，就发现他换下白大褂，从医院后门溜了！身份是伪造的！妈的！果然是条大鱼！”

赵卫国眼神一凝！果然！他立刻将手中的金属牌展示给刘副局长看，虚空中那微小的三维星图和坐标字符清晰可见！

刘副局长和特警看着这超越认知的科技，都倒吸一口冷气！

“这……这是……”

“找到它的路！”赵卫国指着星图中那个闪烁的蓝点，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从地狱归来的冰冷杀意，“‘a实验室’！94年！深圳！掘地三尺……也要……把它……挖出来！”

突然！

赵卫国手中的“源质信标”猛地一震！牌面上的幽蓝星图骤然变得极其不稳定！剧烈地闪烁、扭曲起来！中央那个代表“a实验室”的蓝色光点，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疯狂地明灭！

与此同时，投射在虚空中的三维星图旁边，毫无征兆地……又投射出了一片极其模糊、不断扭曲抖动的……影像碎片！

那影像极其不稳定，如同信号极差的电视雪花屏，但隐约可见……是两个人影！一个浑身笼罩在幽蓝光芒中、身体部分呈现晶体化的人影（陈默？！），紧紧抱着另一个纤细的身影（林静？！）！他们似乎身处一片光怪陆离、色彩疯狂扭曲流淌的诡异空间！无数的星辰碎片和扭曲的光带如同风暴般从他们身边掠过！那晶体化的人影似乎在竭力撑开一个微弱的光罩，保护着怀中的人，但光罩在狂暴的空间乱流冲击下岌岌可危！

影像只持续了不到两秒，就伴随着“源质信标”刺耳的嗡鸣声和爆发的强光，彻底消失！

金属牌滚烫无比，牌面上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恢复了冰冷的黑色。

病房内一片死寂。

赵卫国、刘副局长和两名特警，全都僵在原地，目瞪口呆！

刚才……那是什么？！

是幻觉？还是……这块诡异的牌子，竟然捕捉到了陈默和林静在未知时空乱流中的……实时影像？！

他们还活着？！但处境……凶险万分！

赵卫国死死盯着手中恢复平静、却依旧滚烫的金属牌，再抬头看向刘副局长，两人的眼中，都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震撼和……更加深重的忧虑。

“94SZ LAb a” 的威胁迫在眉睫。

而陈默和林静，正迷失在未知的时空风暴中，生死一线！

两条战线，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硝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