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1990：资本暗涌时 第170章 信任的裂痕

【下一个浪头，它来自……‘内部’。】

老式电台屏幕上这行猩红的文字，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防空洞内刚刚因成功抵御第一波攻击而稍显松弛的空气。来自“内部”的攻击，往往比外部的明枪暗箭更加致命，因为它直接侵蚀信任的根基。

陈默扶着虚弱的李薇坐下，眼神锐利如刀，扫过洞内每一个角落，最后落在杨振邦身上。杨振邦刚从浦东返回，身上还带着奔波的风尘和“薪火”过度消耗后的疲惫，感受到陈默的目光，他坦然回望，眼神清澈而坚定。

“内部……”陈默低声重复，大脑飞速过滤着所有可能的人员。知道这个防空洞据点的人极少，除了他们三个，就只有老钟头生前绝对信任的几个核心队员，以及……郑明远！

郑明远！那个身份复杂、与周家有隐秘关联、又带来了“小心李薇”警告的国安顾问！他的嫌疑最大！

但“收割者”的提示，就一定可信吗？这会不会是又一个离间计？

“我们不能自乱阵脚。”陈默沉声道，声音在寂静的防空洞内回荡，“但必须提高警惕。振邦，从现在起，你负责内部警戒，任何异常，格杀勿论！”

“是！”杨振邦没有任何犹豫，体内“薪火”微微流转，感知提升到极致。

李薇靠在墙壁上，虚弱地开口：“‘收割者’擅长利用矛盾和猜疑……它们可能不需要直接控制谁，只需要……放大我们心中本就存在的疑虑……”她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郑明远的警告，陈默对李薇的复杂感受，甚至杨振邦体内那来源特殊的“薪火”……都可能成为被利用的裂痕。

就在陈默坐在昏暗的办公室里，眉头紧锁，试图从纷繁复杂的线索中理清头绪时，那部摆放在桌角、样式老旧却有着严密加密措施的电话，突然毫无预兆地刺耳地响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铃声，在这寂静的办公室里回荡，仿佛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打破了原有的宁静，让陈默的心猛地一紧。

他下意识地看向来电显示，当看到屏幕上那串熟悉却又几乎从未主动联系过的号码时，瞳孔瞬间收缩。这是他安插在“东海实业”内部的一枚暗线，此人行事极为谨慎，除非有极其重大的事情，否则绝不会轻易主动联系他。如今这通电话打来，必然是出了天大的变故。

陈默心中一凛，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顾不上多想，立刻伸手接起电话，手指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电话那头的声音极其急促和恐慌，伴随着剧烈的喘息声，仿佛说话的人正在拼命奔跑或者经历了什么极度可怕的事情。同时，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嘈杂声，像是人群的喧闹、车辆的鸣笛，让整个通话环境显得混乱不堪。“陈……陈总！不好了！周世昌……周世昌他在看守所里……死了！”

“什么？！”陈默听到这个消息，瞳孔骤缩，原本就紧绷的神经瞬间绷到了极点。周世昌可不是一个普通人物，在这个时空已知的范围内，他是与神秘的“暗面”以及未来可能出现的巨大威胁关联最深的棋子。此人行事诡秘，手段狠辣，一直妄图在各方势力中谋取更大的利益，对陈默的计划也构成了极大的阻碍。他的死，绝不可能是意外，背后必然隐藏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怎么死的？！”陈默强压着内心的震惊和愤怒，声音低沉而急切地问道。

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继续说道：“初步鉴定是……突发性心肌梗塞！但……但就在他死前几分钟，有一个……一个穿着我们内部安保制服、但面孔很陌生的人进去过！那人离开后，监控那段录像就……就莫名其妙被覆盖了**！现在上面来人调查，怀疑是我们内部灭口！”

内部灭口？！穿着内部安保制服的神秘人？！监控被覆盖？！这一连串的信息如同重磅炸弹，在陈默的脑海中不断炸响。这一切，都精准地指向了“内部”有问题！而且，矛头隐隐指向了陈默这边。毕竟，周世昌是他的死敌，两人之间的矛盾由来已久，在多次的交锋中，陈默都占据上风，让周世昌吃了不少苦头。所以，从表面上看，陈默有充分的动机对周世昌下手。

“稳住！什么都别承认！配合调查！”陈默快速吩咐了几句，声音冷静而果断。他深知，在这个关键时刻，任何的慌乱和失误都可能让局势变得更加糟糕。挂断电话后，他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整个人仿佛被一层浓浓的阴霾所笼罩。

周世昌的死，时机太巧了！正好在“收割者”宣告“内部”即将发动攻击之后！这分明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有人想要杀人嫁祸，让他陷入内部调查的泥潭，分散他的精力和资源。甚至可能借此机会，让官方力量直接介入，以调查周世昌之死为借口，打掉他这个被视为“不稳定因素”的存在。陈默深知，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危机之中，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稍有不慎，就可能万劫不复。但他也毫不畏惧，眼神中透露出坚定和果敢，准备迎接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防空洞入口处，传来了急促而杂乱的脚步声，以及杨振邦带着警惕的喝问声：“站住！什么人？！”

“国安！郑明远！陈默同志，请立刻开门配合调查！”郑明远那熟悉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官方威严。

来得太快了！

陈默眼神一冷。郑明远果然来了！而且是以调查周世昌死亡案的名义！

他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李薇和如临大敌的杨振邦，深吸一口气，知道此刻绝不能对抗官方。

“开门。”

厚重的铁门被杨振邦缓缓拉开。门外，郑明远带着四名神情冷峻、一看就是精锐的行动队员，荷枪实弹地站在那里。他们的目光如同探照灯，瞬间扫过洞内的一切，最后定格在陈默和李薇身上。

“陈默同志，李薇同志，”郑明远推了推眼镜，语气严肃，“我们接到紧急通报，‘东海实业’董事长周世昌在押期间非正常死亡，现场证据指向可能与你们有关。请二位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郑同志，这是栽赃陷害。”陈默平静地回应，“周世昌的死因蹊跷，那个神秘出现的‘内部人员’才是关键。你们应该去查他。”

“我们自然会全面调查。”郑明远不为所动，“但现在，请二位配合。另外……”他的目光转向李薇，带着一丝深意，“鉴于李薇同志之前的‘异常’表现以及可能涉及的……超越常规的知识和技术，我们需要对她进行更全面的评估和保护。”

还是要带走李薇！

陈默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一旦李薇被带走，以她现在的状态和体内那些秘密（当铺印记、被封印的记忆），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杨振邦几乎要忍不住动手之际——

李薇突然抬起了头，那双刚刚恢复清明的眸子，平静地看向郑明远，用依旧有些虚弱，却清晰无比的声音说道：

“郑明远顾问，在跟你走之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右手手腕内侧，那个看起来像旧伤疤的……**三螺旋dNA纹身**，是在什么时候，由谁为你纹上的？”

死寂！

绝对的死寂再次降临！

郑明远脸上的从容和严肃，瞬间僵住！他瞳孔剧烈收缩，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左手捂住了右手手腕！这个纹身，是他内心深处最大的秘密之一！是他在一次绝密的、涉及基因层面的境外任务后留下的印记，知情者寥寥无几，且权限极高！李薇怎么可能知道？！而且还如此精确地描述出形态？！

那四名行动队员也察觉到了郑明远的异常反应，警惕的目光瞬间集中到了他身上！

陈默和杨振邦也愣住了，但他们瞬间反应过来——李薇又在动用她那神秘的“记录员”权限！她在反击！她在试图证明，这个郑明远，本身也并非毫无瑕疵！甚至可能……其身份比他们想象的还要复杂！

“你……你胡说什么！”郑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强自镇定，“李薇同志，你现在状态不稳定，请不要……”

“状态不稳定，不代表我看错了。”李薇打断了他，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能穿透他的伪装，“或者说，郑顾问，你需要我调取‘昆仑’基地，第七号绝密档案库里，关于‘普罗米修斯’项目的部分人员识别特征记录，来进行公开比对吗？”

“昆仑基地”！“普罗米修斯项目”！

这两个词从李薇口中说出，如同惊雷，在郑明远耳边炸响！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这是连很多高层都不知道的绝密中的绝密！

他死死地盯着李薇，眼神中充满了惊骇、疑惑，以及一丝……恐惧！

他知道，自己今天带不走李薇了。甚至，他自己可能都要面临最严格的审查！

“……我们走！”郑明远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深深地看了陈默和李薇一眼，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然后猛地转身，带着同样满心疑惑的行动队员，迅速离开了防空洞。

危机，暂时解除。

厚重的铁门在液压装置的推动下缓缓闭合，伴随着齿轮咬合的沉闷声响，彻底隔绝了外界的窥探。金属碰撞的余音在密闭空间内回荡，仿佛某种未知存在的低语。

杨振邦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下来，他抬手抹了把额角的冷汗，目光转向身旁的李薇时，眼中满是敬佩：“李薇小姐，你太厉害了！刚才那番操作简直像提前预判了所有机关的触发机制，你怎么会知道……”

话音未落，李薇原本挺拔的身躯突然剧烈震颤，像是被无形电流击中。她猛地向前弓起脊背，喉咙里涌出小股蓝色的液体——那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血液，而是流动的数码光纹，在昏暗灯光下泛着冷冽的荧光。这抹异色顺着她苍白的嘴角蜿蜒而下，在锁骨处凝结成细小的光点，转瞬又消散在空气中。

“李薇！”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箭步冲上前，双臂稳稳接住她向后倾倒的身躯。李薇的指尖深深掐进他西装袖口，涣散的瞳孔里倒映着天花板摇曳的应急灯，嘴唇翕动着吐出断续的音节：“那个纹身……是……是‘收割者’……在未来发展的……外围代理人标记……”

陈默感觉怀里的身体越来越轻，像是随时会化作数据流消散。他低头凑近，听见她气若游丝的呓语：“郑明远……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被……‘标记’了……那些东西……已经开始……渗透现实的高层……”

“什么？”杨振邦的惊呼声在密闭空间里炸开，他几步跨到陈默身旁，却见李薇突然抓紧陈默的手臂，指甲几乎嵌入皮肉。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昂起头，脖颈青筋暴起：“下一个浪头……可能……来自……我们最信任的……‘保护者’……”

话音戛然而止。李薇的脑袋重重歪向一侧，苍白的脸颊贴着陈默的胸膛，嘴角残留的蓝色血迹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蒸发。陈默颤抖着将手指探向她鼻尖，微弱的气息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收割者的代理人……已经渗透到了国安系统？”陈默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低头看着李薇西装外套下隐约透出的银色纹路——那是她体内植入的高科技医疗设备，此刻正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杨振邦踉跄着后退两步，后背撞上铁门发出闷响：“如果连‘保护者’都不可信……那我们到底在和什么东西对抗？”

陈默没有回答。他抱紧李薇逐渐冰冷的身体，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窗外突然划过闪电，将他的侧脸映得惨白如纸。那些蓝色血迹蒸发后留下的光斑，此刻正在他视网膜上灼烧出诡异的残影，仿佛某种来自未来的警告。

“它们”已经撕开了现实世界的裂缝，而人类甚至还没看清敌人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