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1990：资本暗涌时 第168章 数字之眼与人性网络

“‘摇篮’……清理程序……启动倒计时：71:59:59……”

在昏暗、潮湿且弥漫着腐朽气息的废弃防空洞内，那冰冷刺骨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来自深渊的诅咒，一遍又一遍地回荡着。防空洞的墙壁上，斑驳的水渍顺着砖缝蜿蜒而下，像是一道道诡异的泪痕，见证着这里曾经发生过的种种未知。

那只由无数二进制代码紧密交织、构筑而成的数字之眼，就这样突兀地悬浮在老式电台那闪烁不定的屏幕上。它没有瞳孔，没有眼白，只有无尽的代码在疯狂滚动，仿佛隐藏着宇宙间最深邃的秘密。它不带任何感情，以一种冷漠到极致的姿态“注视”着陈默、杨振邦和李薇三人，仿佛他们不过是蝼蚁般的存在。

七十二小时！这个数字如同重锤一般，狠狠地砸在三人的心头。“收割者”的清理程序，就像一台无情且高效的战争机器，已经将他们三人锁定为最高优先级目标。不仅如此，它更是直接启动了针对整个“摇篮”（时代）的清理行动，仿佛要将这个时代的一切痕迹都彻底抹去，重新书写历史的篇章。

压力如同实质的山峦，带着排山倒海之势轰然压下。那股压力，不仅仅是心理上的，更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他们的咽喉，让他们几乎喘不过气来。

杨振邦体内的“薪火”最先做出反应。那是一种传承自古老时代的神秘力量，此刻应激而发，淡金色的光晕如同火焰般猛地扩散开来，试图驱散那股如影随形、令人窒息的无形锁定感。然而，效果却甚微。那数字之眼的锁定，仿佛直接作用于规则层面，它超越了“薪火”目前所能影响的范畴，就像是一道无法逾越的天堑，横亘在他们面前。

李薇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如纸，没有一丝血色。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残存的“记录员”权限和那躁动不安的“当铺”印记，都在发出高频警报。那警报声尖锐刺耳，仿佛是死神在耳边低语，预示着毁灭性的危险正在一步步逼近。

陈默是三人中最冷静的一个。他死死地盯着那只数字之眼，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决绝。赤金色的人性之光在他体内奔腾不息，仿佛有一股洪荒之力即将爆发。但他并没有贸然出击，因为他知道，这很可能只是一个远程的监控和警告装置。攻击它，不仅毫无意义，反而可能暴露更多关键信息，让他们的处境变得更加危险。

“滋啦……”

在完成了那冰冷且残酷的宣告后，数字之眼所在的屏幕闪烁了几下，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紧接着，那不断滚动的代码流开始溃散，如同溃堤的洪水一般，迅速消失不见。最终，它重新变回了那台覆盖着油布、沉寂无声的老式电台，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

但空气中残留的冰冷锁定感，却如同实质一般，紧紧地缠绕着他们。那如同丧钟般回荡在耳边的倒计时，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们，危机的真实与紧迫。七十二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刃，悬在他们的头顶，随时可能落下，将他们斩得粉碎。

“七十二小时……”杨振邦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它们要怎么‘清理’？像之前那样直接进行维度抹杀吗？”

李薇摇了摇头，眼神凝重：“如果是那种跨维度的直接抹杀，不会给出倒计时。这更像是……一种‘宣告’，或者说，是启动某种基于现实规则层面的清理机制的‘前置程序’。”她努力调动着恢复的记忆，“‘收割者’为了维持时空的‘稳定性’，其直接干涉会受到极大限制。它们更倾向于利用**时代本身的漏洞和矛盾，引导文明自我净化。”

“引导……自我净化？”陈默捕捉到了关键，“就像利用资本的无序扩张引发危机，利用人性的贪婪制造对立，最终让整个社会陷入内耗和崩溃，从而扼杀所有的‘可能性’？”

“没错！”李薇肯定道，“它们会放大这个时代固有的风险：过热的投机、野蛮的资本积累、制度的漏洞、观念的冲突……甚至可能……制造灾难！比如金融风暴、社会动荡、乃至……战争！通过一系列连锁反应，彻底扼杀九十年代这来之不易的‘活力’与‘希望’，将历史推向一条更‘可控’但也更‘绝望’的轨迹！”

这比直接的毁灭更加阴险和可怕！敌人隐藏在幕后，利用时代本身的浪潮来摧毁这个时代！

“我们必须阻止它们！”陈默斩钉截铁，“既然清理程序是基于现实规则，那我们就必须在现实层面，构建起一道它们无法轻易摧毁的防线！”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杨振邦和他体内的“薪火”。

“振邦，你之前说，能感知到城市里存在一些微弱的、类似‘薪火’的温暖节点？”陈默的眼中闪烁着决断的光芒，“我们需要它们！需要将所有散落的、代表着‘人性’、‘希望’、‘坚守’的正面力量，尽可能多地连接起来！形成一个……人性的网络！”

“用这个时代最宝贵的‘人心’与‘希望’，去对抗那些被放大的‘混乱’与‘绝望’！”

计划既定，立刻行动！

陈默坐镇防空洞指挥部，通过他重生者的先知和超越时代的商业手腕，开始调动一切可以调动的资源。他不再仅仅是为了个人的复仇或资本的积累，而是为了守护这个时代的“火种”。

他通过加密渠道，联系了那些在前世证明过信誉、有家国情怀的早期企业家和投资者，以未来的发展趋势和切实的合作利益为纽带，悄然构建一个以实体经济、科技创新和良性竞争为核心的“光明同盟”。同时，他指挥麾下的“默云资本”，开始有针对性地阻击那些明显带有投机、破坏市场秩序嫌疑的资本操作，尤其是与“东海实业”关联的势力，斩断“收割者”可能利用的金融触手。

李薇则不顾身体的虚弱和再次被“注视”的风险，强行催动残存的“记录员”权限，结合“永恒当铺”碎片化提供的未来信息，开始分析和预测“收割者”最可能利用的“时代漏洞”和“引爆点”。她将一份份标注了潜在风险（如某些过度杠杆的民间集资、存在巨大隐患的早期证券交易漏洞、可能引发剧烈社会矛盾的国企改制难点等）的报告，通过隐秘渠道递送给陈默，以及……她凭借记忆和权限，筛选出的、可能值得信任的体制内开明人士。

而杨振邦，则肩负起了最艰难也最核心的任务——寻找并连接“人性网络”的节点。

他行走在上海的大街小巷，棚户区与弄堂之间。他不再依赖过去的江湖关系，而是完全放开身心，引导着体内的“薪火”去共鸣、去感知。

他“看”到：

在嘈杂的股票交易所外，一个退休老教师拿着微薄的积蓄，却坚持只买他认为是“国家未来”的几家国企股票，眼神清澈而坚定。（节点：信念）

在深夜的个体户批发市场，一对来自温州的夫妻，守着堆积如山的服装，打着算盘，脸上虽有疲惫，却充满了对美好生活的憧憬和干劲。（节点：奋斗）

在某个面临改制困境的老厂区，一位老师傅抚摸着伴随半生的机床，对前来调研的年轻技术员反复叮嘱着某个关键零件的加工要领，眼中是对技艺传承的执着。（节点：坚守）

甚至在一次偶然遭遇街头混混欺负外地商贩时，杨振邦出手制止，那商贩感激之余，眼中流露出的是对“公道”未曾泯灭的信任。（节点：公义）

这些节点散发出的“温暖”波动极其微弱，如同旷野中的萤火，但它们的数量，远比想象中更多！它们遍布在这个城市的各个角落，构成了这个时代沉默却坚韧的底色！

杨振邦尝试着，用“薪火”的力量，如同细丝般，极其轻柔地去触碰、去连接这些节点。

起初，效果甚微。那些“萤火”只是微微亮了一下，便恢复原状。

但随着他不断尝试，不断传递着来自赵秀兰那份最纯粹的“守护”与“慈爱”的意念，变化开始发生。

一些节点开始主动回应！微弱的温暖光芒，如同被引燃的星火，虽然依旧渺小，却彼此之间产生了微弱的联系，形成了一张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的……光网的雏形！

当杨振邦带着疲惫却兴奋的神情返回防空洞，向陈默和李薇描述他的发现和那初具雏形的“人性网络”时，陈默眼中爆发出夺目的光彩！

“就是这样！”他用力一拍地图，“这就是我们的防线！不是冰冷的资本堆砌，也不是强大的个体力量，而是千千万万普通人心中那份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对正义公道的坚持、对家国未来的信念！这些，才是这个时代最强大的力量，是‘收割者’那些冰冷规则无法理解和抹杀的东西！”

李薇也微微动容。作为“记录员”，她见过无数文明的兴衰，但如此具象化地感受到一个时代底层民众所汇聚起的“希望”之力，还是第一次。这力量，似乎比任何已知的规则都更加……坚韧。

然而，就在他们为这初步的成果感到振奋时——

李薇突然脸色一变，她残存的权限捕捉到了一段极其异常的现实信息流！

“不好！浦东……陆家嘴区域！刚刚发生大规模……计算机系统集体崩溃！包括几家刚刚成立的证券营业部和外资银行办事处！原因不明！舆论开始恐慌，怀疑是……境外电子攻击！”

几乎是同时，陈默也接到了来自“光明同盟”内一位成员的紧急通讯：

“陈先生！我们几家合伙投资、位于陆家嘴的核心建设项目，刚刚被多家外资银行以‘系统风险’为由，单方面暂停了贷款审批！资金链可能断裂！”

攻击，开始了！

“收割者”没有选择直接的暴力，而是利用了此时华夏金融体系对计算机和外部资本的依赖与脆弱性，从最关键的“浦东金融试点”下手，制造恐慌，切断资金，引发连锁崩塌！

而这，很可能只是“清理程序”的……第一波试探！

陈默的瞳孔骤然收缩，眼神冰冷得如同淬炼过的寒铁，他站在指挥台前，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成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浦东的局势正像失控的列车，朝着不可预知的深渊疾驰而去。他太清楚，此刻的每一秒都至关重要，必须立刻做出反应，稳住这摇摇欲坠的局面。否则，恐慌的情绪会如瘟疫般迅速蔓延，那些刚刚在废墟中萌芽、带着微弱希望的“人性网络”，那些人们相互扶持、彼此信任所构建起来的脆弱联系，可能也会被随之而来的绝望情绪无情地侵蚀，最终土崩瓦解。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地看向一旁的技术专家李薇，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能追踪到系统崩溃的源头吗？或者，有没有可能进行技术反制，哪怕只是暂时稳住局面？”

李薇闻言，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她紧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对方的手段非常高明，简直就像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他们绕过了我们所有常规的防御机制，仿佛对我们的系统了如指掌。而且……我在残留的数据碎片中，发现了一种我熟悉的、属于‘记录员’数据库被暴力破解后的……残留痕迹。它们……可能盗用或者模拟了部分‘记录员’的权限，这让我们根本无从下手。”

陈默的心沉了沉，他明白，这意味着他们面对的敌人远比想象中要狡猾和强大。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电流声打破了指挥室内的沉闷气氛，那台沉寂已久的老式电台，屏幕竟然在无人触碰的情况下，自主亮了起来，发出幽幽的蓝光。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只见屏幕上没有出现那熟悉的数字之眼，取而代之的是一行不断跳动的、猩红色的倒计时，如同死神手中的镰刀，悬在每个人的心头：

【70:15:03】

【70:15:02】

……

倒计时的每一秒跳动，都像是重锤敲击在人们的心上，让人喘不过气来。而在倒计时下方，一行新的、带着明显嘲讽意味的文字缓缓浮现，仿佛是在嘲笑他们的无力与挣扎：

【喜欢你们的‘小网络’吗？】

【那不过是一群蝼蚁在废墟中搭建的脆弱玩具，很快，它就会在‘现实’的浪潮中……分崩离析。】

【第一个‘浪头’……已经蓄势待发，准备好了吗？】

陈默盯着屏幕，眼神愈发冰冷，他仿佛能透过这冰冷的文字，看到背后那张得意洋洋、肆意嘲弄的脸。但他没有慌乱，更没有退缩，因为他知道，作为浦东的守护者，他不能倒下，也不能让任何人倒下。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看向身边的团队成员，声音坚定而有力：“大家听好了，无论敌人是谁，无论他们有多强大，我们都不能放弃。浦东是我们的家，是我们用血肉之躯筑起的防线。现在，是时候展现我们的团结和勇气了。李薇，继续追踪，哪怕只有一丝线索，也不能放过。其他人，准备应对即将到来的‘浪头’，我们要让敌人知道，浦东，不是他们可以随意践踏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