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1990：资本暗涌时 第27章 废墟、密码与冰冷的“母亲”

浦江路18号，红星机械厂的废墟，在1992年上海初春的夜色里，如同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断壁残垣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破碎的玻璃窗像无数空洞的眼睛，漠然地注视着闯入者。空气里弥漫着铁锈、机油和潮湿灰尘的混合气味，死寂得令人心悸。

陈默孤身一人，如同融入阴影的猎豹，悄无声息地翻过锈迹斑斑的铁栅栏缺口，落入厂区内部。他穿着深色的运动服，后腰别着那把染过血的军用匕首，口袋里是那张决定母亲生死的纸条，以及……他最终决定带上的、从拍卖会李薇座位下捡到的纸角——那张潦草的“94 - Lab”草图。

纸条上指定的时间是晚上8点，此刻刚过7点30。他需要时间探查地形，寻找陷阱，制定营救计划。赵卫国的身影并未出现，陈默心中有一丝失望，但更多的是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他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身上。

厂区内部比外面看起来更加破败荒凉。巨大的废弃车间如同钢铁的墓穴，锈蚀的天车横梁悬在半空，仿佛随时会坠落。地上散落着扭曲的零件和破碎的砖石。陈默按照记忆中的草图方向，小心翼翼地向厂区深处，那个被圆圈重点标注的区域摸去。

越靠近深处，空气中那股陈旧的机油味似乎被另一种更冰冷、更难以形容的气息所取代。像是某种……金属被低温处理后的味道？陈默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警惕性提到最高。他躲在一排巨大的废弃储气罐后面，借着月光，终于看到了目标——一栋不起眼的、低矮的红砖附属建筑，看起来像是以前的设备仓库或配电房。

仓库的大门紧闭，是厚重的铁门，上面布满了锈迹，但门锁位置却异常新净，安装着一个与周围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闪烁着微弱红光的电子密码锁！

李薇果然在这里！而且将这里改造成了某种秘密据点！陈默的猜测被证实了。他看着那个密码锁，眉头紧锁。强行破门动静太大，而且里面情况不明，极可能威胁到母亲的安全。他需要密码。

纸条上只说要他“带上拍卖会拿走的东西”，并没有提供密码。李薇在考验他？还是……密码就藏在他带来的草图中？

陈默迅速掏出那张皱巴巴的纸角，借着月光仔细审视。潦草的线条，通道，房间标记，核心区域的“94 - Lab”……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草图边缘几个不起眼、像是随意涂鸦的数字和字母组合：“R3x-7t9”。

这会是密码吗？陈默的心脏怦怦直跳。他观察四周，确认暂时没有危险，深吸一口气，如同扑向火堆的飞蛾，迅速闪身到铁门前。

电子密码锁的红色指示灯幽幽地亮着。陈默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按照“R3x-7t9”的顺序，在冰冷的按键上按了下去。

“滴…滴…滴…嘀嗒！”

随着最后一声按键音，密码锁的指示灯骤然由红转绿！紧接着，铁门内部传来沉闷的机括转动声！

陈默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成功了？！他猛地拉开沉重的铁门！

门后并非想象中的仓库，而是一条向下延伸的、散发着幽幽白光的混凝土阶梯！冰冷的金属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消毒水混合着臭氧的怪异味道。阶梯两侧的墙壁光滑异常，镶嵌着发出柔和白光的灯带，一直通向地下深处。这绝非红星机械厂原有的设施！

陈默拔出匕首，反握在手中，身体紧绷，一步步踏下冰冷的阶梯。阶梯不长，大约下了两层楼的高度，眼前豁然开朗。

他站在一个巨大的、充满未来感的地下空间入口。空间高度超过五米，墙壁和天花板都是光滑的银白色金属板，散发着冷冽的光芒。无数粗细不一的银白色管线如同巨树的根系，在墙壁和天花板上蜿蜒盘绕，连接着各种闪烁着指示灯的大型设备。空气里充斥着低沉的嗡鸣声，那是大型机器运转的基音。

这里，赫然是一个隐藏在地下的、规模远超陈默想象的现代化实验室！

实验室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由强化玻璃围成的透明圆柱体。圆柱体内充满了淡蓝色的、粘稠的液体。而让陈默浑身血液瞬间冻结的是——圆柱体内，静静地悬浮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的母亲，王翠芬！

她双眼紧闭，面色苍白得近乎透明，身上连接着无数细小的管线，口鼻覆盖着呼吸面罩。淡蓝色的液体包裹着她瘦弱的身体，她像一件被精心保存的标本，悬浮在冰冷的科技囚笼之中！

“妈——！”一声撕心裂肺的低吼从陈默喉咙里挤出！他目眦欲裂，几乎要不顾一切地冲过去！

“我建议你最好别动，陈先生。”一个清冷、平静的女声，如同冰珠落玉盘，在空旷的实验室里响起。

陈默猛地转头！在实验室左侧一个布满屏幕和控制台的操作区，李薇的身影缓缓从阴影中走出。她依旧穿着那身米白色风衣，长发束起，神情淡漠，仿佛眼前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手中拿着一个类似平板电脑的银色设备，屏幕上跳动着复杂的波形图和数据流。

“你对……我妈做了什么？！”陈默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痛苦而扭曲，手中的匕首直指李薇，杀气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保护。”李薇的目光扫过玻璃柱中的王翠芬，眼神没有任何波澜，“她的身体机能正在不可逆地衰退，常规医疗手段最多只能维持三个月。而在这里，生命维持系统可以冻结她的衰变过程，直到……找到治愈的方法，或者，完成她的使命。”她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

“使命？什么狗屁使命？！”陈默几乎要疯了，“把她放出来！立刻！否则我杀了你！”

李薇微微歪了歪头，似乎对陈默的威胁感到一丝不解：“杀了我？凭你手中那把原始的冷兵器？”她轻轻按了一下手中的银色平板。

嗡——！

陈默脚下的金属地板突然传来一阵强烈的麻痹感！仿佛有高压电流瞬间穿透了他的身体！他闷哼一声，双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匕首“当啷”一声脱手掉落！强烈的麻痹和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几乎失去行动能力！

“生物电约束场，有效范围三米。”李薇淡淡地解释，“你的愤怒毫无意义，陈默。我请你来，是谈合作的。”

陈默大口喘着粗气，强忍着身体的剧痛和麻痹感，抬头死死盯着李薇：“合作？绑架我母亲，把她变成……变成实验品！这就是你合作的态度？！”

“p-017号样本是‘门’计划的关键载体，她的生命体征必须稳定。”李薇的目光终于从屏幕移开，落在陈默身上，那眼神仿佛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而你，陈默，你身上有我们需要的东西——对‘规则’扰动的特殊适应性。这是‘熵’组织成员才具备的特质，但你并非他们的成员。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量。”

“熵？门？规则？”陈默捕捉到这些关键词，心中的惊骇无以复加。李薇果然知道“熵”！她甚至可能就是这个组织的成员！而母亲，竟然被他们称为“门”计划的关键载体？！

“告诉我一切！”陈默嘶吼道，“什么是熵？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选中我妈？！”

李薇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权衡。实验室里只有设备低沉的嗡鸣和液体循环的细微声响。

“熵，是宇宙走向无序的终极法则。”李薇的声音带着一种非人的空灵，“‘熵’组织，是一群妄图利用熵增不可逆性，在特定时空节点制造‘奇点’，重塑规则，成为新世界‘神只’的疯子。而‘门’，是阻止他们，或者……利用他们的关键。”她的目光再次投向玻璃柱中的王翠芬，“你母亲体内，被他们植入了某种‘钥匙’的碎片，与特定的时空坐标产生共鸣。我们称她为‘门’。当‘钥匙’完整，‘门’开启，要么是熵组织的毁灭，要么……是旧世界的终结。”

陈默的脑子一片混乱，李薇的话如同天方夜谭，但眼前这超越时代的实验室，母亲诡异的处境，都让他不得不信！

“至于为什么选中你母亲……”李薇的目光重新回到陈默身上，冰冷中似乎带上了一丝极淡的……怜悯？“这要问你自己，陈默。问一问，为什么你能够‘回来’？你的重生，本身就是对‘规则’最大的扰动！是‘熵’组织梦寐以求的实验现象！而你母亲，是你与这个时空最深的‘锚点’，她的生命波动，是定位‘门’坐标的最佳信标！她因为你，才被卷入这场漩涡！”

轰！李薇的话如同晴天霹雳，狠狠劈在陈默的头顶！重生……是因为自己？！母亲遭受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这个“变量”？！

巨大的痛苦和自责如同海啸般将他淹没！他害了母亲！

就在这时——

“砰！砰！砰！”

几声沉闷的巨响突然从实验室入口的阶梯方向传来！伴随着金属扭曲的刺耳声音！

紧接着，一个陈默熟悉无比、充满愤怒的咆哮声穿透了实验室的嗡鸣：

“里面的人听着！警察！放下武器！立刻释放人质！”

是赵卫国的声音！他终于赶到了！而且显然是用暴力手段突破了入口！

李薇的脸色第一次出现了极其细微的变化！她看向入口方向，眼神锐利如刀！手中的银色平板迅速操作了几下。

实验室刺耳的警报声瞬间拉响！红色的警示灯疯狂旋转闪烁！

同时，陈默脚下的麻痹感骤然消失！束缚解除了！

“陈默！”李薇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一丝……命令？“阻止他进来！无论用什么方法！‘门’的稳定不能被破坏！否则你母亲会立刻脑死亡！”

她话音未落，实验室深处，那连接着王翠芬的巨大玻璃柱内，淡蓝色的液体突然开始剧烈地翻滚、沸腾！连接在王翠芬身上的管线发出刺眼的电火花！悬浮在液体中的王翠芬身体痛苦地蜷缩起来，口鼻处的呼吸面罩喷出大量的气泡！

“妈——！”陈默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

一边是疯狂拍打入口铁门、即将冲进来的赵卫国和警察！

一边是生命体征急剧恶化、危在旦夕的母亲！

还有旁边眼神冰冷、掌控着母亲生死的李薇！

陈默站在地狱的十字路口，目眦欲裂！他该冲向哪边？！他该相信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