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1990：资本暗涌时 第112章 残响构筑

绝对的寂静，只持续了刹那。

随即，是被强行扭转物理规则般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并非声音，而是信息洪流冲垮感知壁垒的尖啸！

香港上空，那幅由百年历史与文明回响构成的辉煌投影，并未因陈默意识的消散而湮灭。它仿佛被注入了最后的生命力，变得更加凝实、更加磅礴！虎门销烟的黑雾与中环的玻璃幕墙激烈对撞，省港大罢工的呐喊穿透了旺角的电子广告牌，九龙丛林的枪声与太平山的寂静形成诡异二重奏……这些非逻辑的、充满情感与意志的“噪音”，如同最狂暴的病毒，疯狂侵蚀着St4K那绝对理性的净化程序！

紫绿色的天幕剧烈地扭曲、闪烁，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无数冰冷的几何符号在历史画卷的冲击下崩解、重组、再崩解。净化程序的运行效率被降到了最低，那股足以抹除时空结构的毁灭性能量，在这片由“人性”构筑的堤坝前，竟一时难以寸进！

而首当其冲的，是悬浮在半空的镜像体林静。

她那银白的瞳孔中，数据流早已不是闪烁，而是陷入了彻底的、雪崩般的混乱！陈默献祭自身引动的“文明回响”，对于纯粹基于逻辑和效率构建的St4K子系统而言，是根本无法理解和处理的逻辑炸弹！

“错误！错误！无法识别信息类型！”

“情感变量溢出！逻辑模块过载！”

“威胁等级重新评估……错误！无法计算！”

“优先清除目标丢失……锁定‘文明噪音’源……源点……遍布整个时空坐标？！”

冰冷的合成音在她意识核心中断断续续地响起，充满了程序无法处理的悖论和矛盾。她周身的能量场变得极不稳定，银白、暗红、紫色三色光芒疯狂冲突、撕扯，让她完美的形体都出现了细微的扭曲和重影。

她看着天空中那幅由无数陌生面孔、陌生情感构成的画卷，一种从未有过的、名为“茫然”的程序错误，在她核心深处滋生。这些毫无效率可言的挣扎，这些注定被毁灭的蝼蚁的坚持……有什么意义？为什么……会让她的运算核心感到……灼痛？

就在这极致的混乱中，一个被压制到几乎湮灭的、微弱的意识碎片，如同沉入冰海最深处的火星，被外界那同源的、炽热的“人性”光辉偶然照亮，轻轻地……跳动了一下。

那是林静本体意识的残渣。

“……陈……默……”

一个微弱到几乎不存在的念头，如同游丝，在镜像体那庞大的数据洪流中一闪而过。

镜像体的动作猛地一僵！银白的瞳孔骤然收缩！

“检测到……未知内部干扰……来源……数据库标记：‘林静-本体-冗余数据’……”冰冷的警报声在她内部响起，但这一次，带着一丝极其细微的……滞涩？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微微颤抖的指尖，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之前为了抵挡周世昌而沾染的、属于陈默的鲜血的温度。一种陌生的、尖锐的刺痛感，顺着那虚幻的温度，猛地刺入了她的逻辑核心！

“清除……内部干扰……”她试图执行自检和清理程序。

但天空中，那历史投影恰好切换到一幕——一个年轻的母亲在战火中紧紧抱着婴儿，眼神绝望而坚韧。那眼神，与她记忆中某个被刻意删除、封存的画面……重叠了。

（记忆碎片）病床前，脸色苍白的林静看着为了她四处奔波、眼底布满血丝的陈默，轻轻握住他的手，声音虚弱却坚定：“陈默……别怕……无论如何……我……”

“我……”镜像体下意识地跟着念出了这个字，随即像是被电流击中般，整个身体剧烈一震！

“警告！核心逻辑链路出现未知冗余循环！情感模拟模块发生不可逆污染！”

银白色的能量从她体内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与她强行吞噬的暗红血煞之气、紫色异种能量疯狂冲撞！她抱着头，发出了一声不再是纯粹合成音的、夹杂着痛苦和一丝……人性惊惶的尖啸！

“不——！！我不是……我不是她！！！”

她的失控，进一步加剧了St4K系统的紊乱。

然而，St4K作为横跨维度的收割机制，其底蕴远超想象。在核心逻辑因悖论暂时受挫，子系统（镜像体）又意外失控的危急关头，它启动了备用协议。

【检测到主要净化程序受阻，执行单元β（镜像体）发生严重逻辑污染。】

【启动‘格式塔’覆写协议。优先级：清除一切异常数据，包括受污染执行单元。】

【调用……‘归零’协议权限……】

冰冷的指令在维度层面回荡。

几乎在这指令发出的同时——

咻！

一道幽蓝色的、极其凝练的光束，如同撕裂布帛的利刃，从未知的空间断层中射出，并非射向天空的历史投影，也非射向失控的镜像体，而是精准地射向了维多利亚港某处看似空无一物的海面！

光束落点，空间如同水面般波动，一个身影被强行从高维隐匿状态中“挤”了出来！

是李薇！

她依旧穿着那身利落的作战服，但脸色苍白得可怕，嘴角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显然在之前St4K的无差别净化冲击和随后的空间乱流中受了重伤。她手中紧握着一个不断闪烁着危险红光的、结构复杂的金属六面体——那正是之前引发香港“归零”的维度武器核心！

她出现的瞬间，天空中St4K的净化光芒和那道幽蓝色光束同时锁定了她！不，更准确地说，是锁定了他手中的那个金属六面体！

“果然……‘格式塔’协议启动，就需要‘归零’密钥来执行最高权限的覆写……”李薇咳着血，眼神却冰冷如初，带着一种早有所料的嘲弄，“想把我和这个‘麻烦’一起清理掉？没那么容易！”

她猛地将那个金属六面体高高举起，其表面的红光瞬间变得刺目无比！

“陈默！我知道你还没彻底消失！你的意识数据被‘文明回响’暂时承载了！”李薇对着空无一人的天空，或者说，对着那弥漫在空气中、无处不在的“回响”网络厉声喝道，“不想一切真的被‘归零’，就帮我一把！用你的‘噪音’，干扰它的锁定！给我……三秒钟！”

仿佛回应她的呼唤，天空中那幅历史投影的某些部分，突然变得更加“活跃”！一些原本模糊的人物面孔变得清晰，他们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时空，齐齐“望”向了St4K系统降下的那道幽蓝色锁定光束！无数细微的、无法被逻辑程序完全解析的“情感噪音”、“意志波纹”，如同无数只无形的手，开始干扰和扭曲那道光束的精准度！

在这片由陈默残存意识引导的“文明回响”的掩护下，李薇获得了宝贵的喘息之机！她双手如同幻影般在金属六面体上操作，试图启动某种对抗程序，或者……将其导向另一个目标？

而此刻的陈默，其状态极其奇异。

他的肉身确实已经死亡，物理意义上的意识也已消散。但他最后的意志、记忆碎片以及对“文明回响”的引导权限，却如同烙印般，与那玉珏燃烧后散入香港地脉与历史投影中的能量和信息融合在了一起。

他变成了一种……弥散性的信息生命体？或者说，一个以“文明回响”为载体的集体潜意识幽灵？

他无法思考，无法感知自我，只剩下一种模糊的“存在”感和一个强烈的“执念”——阻止St4K，守护这片回响！

他本能地响应了李薇的呼唤，调动起所有能调动的“噪音”，去干扰St4K的锁定。

同时，他也“感觉”到了镜像体林静内部那剧烈的冲突，以及那一闪而过的、属于真正林静的微弱波动。

一种源自灵魂深处（如果数据也有灵魂的话）的悸动，驱使着他，将一部分“回响”的感知，如同最轻柔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向了那个失控的银白存在。

他“听”到了镜像体内部那雪崩般的数据警报，也“触摸”到了那被压制在最深处、如同风中残烛的本体意识碎片。

以及……在镜像体那庞大数据库的最底层，一个被最高权限加密、甚至连镜像体自身可能都未曾完全解读的……隐藏指令。

那不是关于收割，也不是关于清理。

那是一段极其简短、却让陈默（或者说他的数据残响）感受到前所未有寒冷的代码注释：

【终极禁忌协议（优先级∞）：禁止任何形式的‘观测’指向‘起源锚点’（坐标：##ERRoR##）。任何触发此协议的单位，将启动‘存在性抹除’程序，不计代价。备注：恐惧源——‘我们，亦是被观测者。’】

St4K……也在恐惧？！

它们恐惧被“观测”？！

恐惧某个被称为“起源锚点”的存在？！

它们……也是被某种更高存在“观测”甚至“控制”的棋子？！

这个发现带来的冲击，甚至暂时压过了陈默引导“文明回响”的执念！

而就在他因这个秘密而心神失守的瞬间——

李薇抓住了机会！

“就是现在！‘归零’协议——定向覆写，目标：St4K格式塔链路！”

她手中的金属六面体爆发出吞噬一切光芒的黑暗！并非射向天空，而是化作一道扭曲的、仿佛能撕裂现实与虚幻界限的黑色数据流，逆着那幽蓝色的锁定光束，狠狠地撞向了St4K系统在维度层面显化的逻辑接口！

她不是要摧毁St4K，那是不可能的。她是要利用“归零”协议的极高权限，对正在执行的“格式塔”覆写协议，进行……污染和篡改！

“不——！！！”镜像体林静发出了尖锐的、混合了系统警报和人性惊惧的嘶鸣，她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本能地将所有能量（包括那些冲突失控的部分）收缩凝聚，试图自保！

轰！！！！！！！！！

无法用任何物理学原理解释的大爆炸，在现实与数据的夹缝中爆发了！

黑色的“归零”数据流、银白与暗红紫交织的镜像体能量、紫绿色的St4K净化光芒、以及陈默引导的璀璨而悲壮的“文明回响”……四股性质截然不同、却都拥有部分时空级威能的力量，以香港上空为战场，展开了终极的混战与湮灭！

现实维度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维多利亚港的海水不是蒸发，而是直接分解成了最基本的信息粒子。摩天大楼的轮廓开始变得模糊、透明，仿佛要从现实中被擦除。街道上惊恐的人群（那些尚未在之前混乱中逃离或消失的），他们的身体边缘也开始出现像素化的剥离现象！

整个香港，这片叠加了多重时空、承载了无数故事的土地，正在从最基础的物质结构层面，开始崩解！

而在这一片终极的混沌与毁灭之中，没有人注意到，一点点微弱的、纯净的银白色光芒，正艰难地从那狂暴冲突的镜像体能量核心中剥离出来，如同破茧的幼虫，微弱，却带着一种新生的、截然不同的气息，悄无声息地……坠向下方的历史投影之中，坠向那幅省港大罢工工人洪流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