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泡影 第16章 被赶出家门

“好，不吃饭，我送你回去。”

陈磊打开车门，是副驾驶。

“不用了，我走路回去。”

“好，听你的，走路。”

陈磊跟上她，和她肩并肩。

刘忆满心懊恼，狗皮膏药一样，甩都甩不掉。她实在想不通，小彬哥为什么交这样的朋友。

陈磊不得不加快脚步，因为他身边的人跟急行军一样，双手紧紧攥着包包前面的肩带，闷着头，带着愠怒，奋勇向前。如果把包包想象成步枪，把她对自己的怒火当成对敌人的仇恨，那么此时，把她放进抗战片里一点都不违和，俨然一位无畏生死的女战士。

有趣，平淡无奇的生活起了涟漪。

刘忆破例没去菜场，直接回的小区，并再次破例挤进了几乎满员的电梯。

陈磊知道她去的601，但他没等下一班电梯，也没走楼梯，他不能上去，会把他的小猫吓哭的。

刘忆站在阳台上，看到他出了大门，心总算放到了肚子里，然而钥匙的开门声又让她的心重新揪起来，是陈丽蓉。

两人面面相觑，彼此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又碰面了。

“你怎么在这儿，还没搬走？”

“没……没有。”刘忆如实回答。

陈丽蓉眼睛翻到了天上，将篮子重重地放到了餐桌上，她生气自己的儿子竟然对她说谎。

“我说你有没有自知之明，人家新婚小夫妻，甜蜜的二人世界，你个外人插一腿算什么，这家里的灯够多的，用不着多你个电灯泡，明白吗？”

“明白。”

“明白？明白了还傻站着干嘛，收拾东西呀！”陈丽蓉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抱着双臂，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架势。

“快点，麻溜的，别逼我动手！”

刘忆很想说这是小彬哥和心姐的房子，她陈丽蓉也是外人，没权利赶她走。可是，她到底没能说出口，不管她有理没理，碰上陈丽蓉，除了输就是输，她已经没有辩解的勇气了。

默默收拾东西，默默出门，默默听着门被碰得砰响。她说不清楚对这里是不是留恋，其实离开也好，至少不用看小彬哥和康越心秀恩爱，可是离开了，她又担心小彬哥吃饭的问题，她很矛盾。

结果是，她没走成。

跟上次一样，在街道的转角，尹彬和康越心再次选择挽留她，把她带回家。

陈丽蓉看到赶走的人又被拉了回来，气得把鸡蛋往地上摔。

“带她回来干嘛，我好不容易赶走的！”

康越心质问道：“妈，我知道你对小忆有偏见，她现在住的是我们家，不是你家，你凭什么赶她走？”

“凭什么，凭我为你们着想为你们好，你才认识她几天，我认识多久了，不要被她柔弱的外表骗了，她克死过三个人呐！”

陈丽蓉近乎咆哮，嘴唇不住地颤抖。

“妈！”尹彬听不下去了，“没根的谣言怎么能当真，你理智一点好不好？”

“理智？”陈丽蓉凑到尹彬跟前，歪着高傲的脑袋说，“你教训你老妈？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不是说她已经搬走了吗，你他妈还骗我，要不是今天来送鱼干，我还被蒙在鼓里呢，你真是我的好儿子！”

“我承认我撒谎，还不是为了让你安心，我已经是大人了，有些事情尊重我的决定好吗？”

“好，尊重，”陈丽蓉扯下围裙，拢了拢头发，“儿大不由娘啊，我不多管闲事，我走！”

交战结束，战场回归宁静，刘忆躲在战壕里，她没有出战，但她感觉全身中弹。如果知道是这样，她绝对不会跟他们回来。

康越心轻轻掰开她紧握的手，为她擦干满手心的汗。

“是不是害怕吵架？”

刘忆点点头。

康越心说：“吵架也是一种交流方式，比较激烈、上头、感情澎湃而已，是正常行为，你得学会，并且习惯。吵架虽然看起来不体面，但是大家都不加修饰说心底的真话，其实沟通效率更高。比如今天这场，婆婆肯定会消停一段时间，你就安心住着。”

“可是……”

“害怕他们母子关系破裂？”

刘忆愕然，康越心完全猜得透她的心思。

康越心笑着说，“放心吧，大金镯子放到她面前，保证小彬还是她最亲最孝顺的好大儿。”

“可是……”

“别可是了，”康越心拿过围裙系到她腰上，“赶紧做饭吧，快要饿死了。”

看到她提着背包落寞地走在人行道上，康越心有落泪的冲动，以至于让尹彬突然刹车遭到其他司机的谩骂。她不顾一切地跳过隔栏带她回家，她要关心她，照顾她，像对待亲人一般，让她布满忧愁的脸绽放笑容，让她不安的心得到宁静。从第一次见她就产生了这样的念头，甚至于岩说她坏话她都不乐意。她说不清因何而起，她理不出头绪，只能粗糙地归结为缘分。

尹彬对老妈发了脾气，除了恼她把刘忆赶出去，除了气她的咄咄逼人，还因为他接了个枫林镇的电话。

他要跟刘忆谈谈。

“睡了吗？”

“还没。”

刘忆打开门，看到了穿一身西瓜条纹睡衣的尹彬，上面还点缀着几只戴红围巾的腊肠狗，显得活泼，俏皮。一定是康越心给他买的，他打小就稳重，花花绿绿的，卡通的，幼稚的，他统统不喜欢。别人说他老成，他说这叫成熟。

他靠在衣柜上，斟酌了一下说，“我妈那人就这样，你别多想。”

“没有，其实陈姨说的没错，我住这里确实有点不合适。”

“别这么想，我和你心姐没拿你当外人，再说了，总不能让你刚从没有安全感的地方逃出来，再落入另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地方吧？”

邓大军电话里讲了很多，化肥厂新厂长的不怀好意，半夜去敲门的街溜子，以及一些寻找机会占便宜的老流氓。刘姨去世后，老爸曾感慨小忆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当时他没多想，只是以为她会孤单，经济上紧张些，没想到这一层。

确实，漂亮，柔弱，孤身一人，自然是最显眼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