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崇祯十八年,九月初七,
这一天,注定要以鎏金的文字镌刻在史册之中。
京师正阳门外,一座飞宏伟建筑在礼炮声中缓缓揭开面纱——大明皇家图书馆正式落成。
当厚重楠木大门开启时,扑面而来的是二百余年积淀的墨香。在这座建成的知识殿堂最深处,静静地陈列着一套足以让天下学子顶礼膜拜的瑰宝——《永乐大典》。
全书二万二千八百七十七卷,一万一千零九十五册,整齐陈列在特制的紫檀木架上,宛若一道知识的长城。
更令人震撼的是,这些曾深藏宫禁的典籍,如今竟向每一个大明子民敞开——无论士农工商,不分男女老幼,只需凭户籍帖办理查阅证,便可亲手触摸这些承载着华夏千年智慧的典籍。
陛下!此乃动摇国本之事啊!
内阁首辅钱龙锡曾在御前痛心疾首地劝谏,农人当知稼穑,工匠当守本分。若让冶铁、制炮、治水之术流传民间,被歹人学去,后果不堪设想!
朱由检抚摸着刚刚送来的《永乐大典》样本,他抬头望向忧心忡忡的老臣,若大明的江山,竟会因几本书籍而倾覆...
他微微一顿,那朕,以及朕的大明,现在就可以完蛋了。
这番话如惊雷般在朝堂炸响。有人暗自摇头,有人热泪盈眶,而更多寒门出身的官员,则默默攥紧了手中的笏板。
开馆当日,晨曦还未散尽,图书馆前已是人山人海。
第一个进馆的竟是个布衣书生,他颤抖着双手从官员手中接过查阅证时,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当他的指尖终于触碰到《永乐大典》的真本时,两行热泪潸然而下——这个瞬间,知识的高墙轰然倒塌,文明的星火开始照亮每一个渴望学习的灵魂。
在管理《永乐大典》这般旷世典籍时,朱由检定下的规矩既简单又深刻:
若有学子在翻阅时不慎损毁书页——无论是墨迹沾染还是边角撕裂——不必惶恐问罪,也无需赔银抵过。
唯一的惩戒是:请君亲自誊抄受损卷帙,将新本补入馆藏。
这日恰有寒门士子研读《水利卷》时,灯花溅落燎焦册页。在众人惊惶注视下,馆吏温言道:小郎君莫慌,且随我来。
引至静室,铺开宣纸,备好徽墨。
陛下有旨:以文脉续文脉,方不负前人心血。
那书生焚香净手,伏案临摹三日。当新抄的册页被郑重归入书橱时,他忽然对着皇城方向长揖到地——这一笔一划间,他抄录的不仅是治水良方,更是对文明的敬畏。
从此馆中添了道风景:总有人主动重抄磨损旧卷。朱由检这以书养书的妙策,竟让《永乐大典》在流转间愈发枝繁叶茂。
更令人称道的是,朱由检对知识传播持完全开放的态度。他明确允许学子们自行抄录《永乐大典》的任何内容,带回家中细细研读。
不过,这并非完全无偿。朝廷提供了统一的笔墨纸砚供租借使用,而这项服务的费用被定为——一文钱。
这是皇帝亲自为天下读书人定下的价格,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价值。既表明了知识并非完全无价,需要付出些许代价来体现对其的尊重;又确保即便最贫寒的学子,也绝不会因这点费用而被挡在知识殿堂之外。
当然,若有人连这一文钱也不愿或不能支付,朱由检也准备了另一条路:请你抄写两份。一份尽可带走,另一份则需留在馆中,充实库藏。
于是,图书馆里常见这样的景象:有人从怀里摸出精心保管的一文铜钱,郑重地放在柜上;也有人二话不说,铺开纸张便开始双份的抄录。那些因“抄二存一”而留下的手抄本,墨迹未干便被归架,很快又被新的求知者借阅。
在朱由检看来普惠天下的德政,落在某些人眼中却成了致命的弱点。
盛京城内,当多尔衮接到密报,得知明朝竟将《永乐大典》这等国之重器向平民开放时,这位摄政王先是一愣,随即抚掌大笑:朱由检自毁长城矣!
范文程的反应则更为复杂。他凝视着情报上一文钱可抄录的字样,指尖微微发颤。作为读书人,他比谁都清楚这部典籍的价值;作为谋臣,他立即嗅到了千载难逢的战机。
传令所有。停止一切其他事务,全力抄录《永乐大典》。兵书战策、农工技艺、山川舆图......一页都不许遗漏!
一场无声的战争在图书馆里打响。江南来的商队管事终日埋头抄写《火器图说》;山东的赶考举子专攻《边镇防务详考》;甚至连几个游方郎中都在偷偷描摹《本草纲目》中的毒药篇。
这些手抄本通过漕运的粮船、商队的驼铃、渔船的夜航,如同无数条细流,源源不断汇向关外。多尔衮甚至在盛京设立了译书馆,召集归降的汉官日夜整理这些得来全不费工夫的珍宝。
当锦衣卫将满清细作疯狂抄录《永乐大典》的情报呈报御前时,李若涟本以为会看到天子的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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