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紫禁城内,朱由检对九州岛上正在酝酿的风暴尚一无所知。他以为汤若望仍在萨摩藩的庇护下安稳传教,全然不知其已身陷岛原险境。
而鹿儿岛城内,岛津久通攥着乙邦才留下的那张写着“我去岛原了”的纸条,如同捧着一块烧红的烙铁。他既不敢向大明朝廷如实禀报汤若望已身陷幕府直辖的险地,更不敢承认自己未能拦住乙邦才,只能选择沉默,祈祷事情不要闹到无法收拾。
与此同时,在江户城,德川家光接到了一份来自岛原藩的急报。松仓胜家在报告中巧妙地隐瞒了自己横征暴敛、激起民怨的事实,反而将岛原的动荡完全归咎于“切支丹信徒聚众作乱,意图发动一揆(暴动)”。报告中,他对出现在岛原的明军和传教士更是只字未提。
“冥顽不灵的天主教徒!” 德川家光阅罢勃然大怒,将报告狠狠摔在案上,“松仓胜家这个废物,连几个邪教徒都弹压不住!看来不施以雷霆手段,不足以震慑西国!”
在他看来,这不过是又一次寻常的地方宗教叛乱,正好借此机会杀鸡儆猴,向所有外样大名展示幕府的武威。他立即下达了严厉的讨伐令。
一场因层层隐瞒与谎言而引发的巨大误会,就此成型。
于是,极具讽刺性的一幕出现了:
德川家光下令组建一支规模空前的讨伐军,以老中松平信纲为总大将,统率:
熊本藩主 细川忠利
佐贺藩主 锅岛胜茂
久留米藩主 有马丰氏
福冈藩主 黑田忠之
延冈藩主 有马直纯
备后福山藩主 水野胜成
共计六大强藩,联军号称十万,浩浩荡荡开赴岛原半岛。
这支原本旨在镇压“农民一揆”的庞大军队,其兵锋所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然对准了驻扎在有马村的大明帝国近卫军,以及他们护卫下的两位西洋传教士。
大战的阴云,因信息的不对称与地方官的欺瞒,骤然笼罩在岛原半岛上空。而此刻的有马村内,刚刚会合的乙邦才与孙开忠,以及两位正在进行“友好”教义辩论的传教士,即将面对一场远远超出他们预料的严峻考验。
当岛津久通连滚带爬地冲进天守阁,将幕府十万大军正扑向岛原的消息禀报给岛津光久时,这位萨摩藩主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案几上的茶具被震得哐当作响。
什么?!
岛津光久双目圆睁,一把揪住胞弟的衣襟:十万大军?松平信纲亲自挂帅?消息可属实?!
千真万确!各藩军队已在集结,目标直指岛原!岛津久通的声音因恐惧而颤抖,大哥,明军和两位神父还在有马村,这要是......
闭嘴!岛津光久厉声喝断,额角青筋暴起。他松开手,在天守阁内急促踱步,沉重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殿内回荡。
突然,他停在窗前,望向西北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然:
传令!全藩总动员!
所有十五岁以上、六十岁以下的男子,即刻编入军籍!
打开武库,将所有火铳、盔甲、粮草全部调集!
命川上久隅率铁炮队为先锋,岛津久通统领水军封锁海峡!
家老们闻言大惊失色:主公!此举无异于向幕府宣战啊!
宣战?岛津光久冷笑一声,猛地抽出腰间太刀,我等早已奉大明为正朔,如今明军危在旦夕,若坐视不管,才是自取灭亡!
他转身对着侍从怒吼:速派快船前往长州,告诉毛利秀就:唇亡齿寒!若我萨摩覆灭,下一个就是他长州!
随着一道道军令传出,整个鹿儿岛城瞬间沸腾。武士们匆忙披甲,足轻们搬运着军械,港口的战船升起风帆。岛津光久站在天守阁最高处,望着迅速集结的军队,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长州藩,
当萨摩藩的求救信使带着岛津光久的亲笔信,星夜兼程赶到长州藩的萩城时,整个毛利家高层瞬间被推到了命运的十字路口。
深夜的萩城本丸,灯火骤然通明。家老们被紧急召至议事厅,人人脸上都带着被惊醒的茫然与不安。
使者跪伏在地,声音嘶哑:“岛津公急报!幕府以老中松平信纲为总大将,纠集细川、锅岛等六藩,十万大军已扑向岛原!明军与两位神父危在旦夕!岛津公已决意举全藩之兵赴援,恳请毛利公念在同盟之谊,火速发兵!”
“十万大军?!”
厅内顿时一片死寂,只能听到粗重的呼吸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主位上的毛利秀就身上。
毛利秀就攥着那封字迹潦草的信。他尚未开口,家臣们已炸开了锅。
以猛将益田元祥为首的激进派霍然起身:“主公!萨摩与我等同为天朝藩属,唇齿相依!若坐视萨摩被灭,下一个就是我等!当立即尽起我长州之兵,与岛津公并肩作战,让幕府看看西国武士的厉害!”
而老成持重的家老宍户元次则眉头紧锁,沉声反对:“万万不可!此乃幕府倾国之怒,十万大军非同小可!我长州纵有濑户内海之险,亦难正面抗衡。贸然介入,恐招致灭顶之灾!当固守本藩,静观其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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