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多铎带着仅存的五千残兵,丢盔弃甲、灰头土脸地逃回皇太极的大营时,皇太极正在御帐内,悠闲地享用着那位“大明弘光皇帝”朱由崧毕恭毕敬献上的江南美人。丝竹之声靡靡,帐内暖意融融,与帐外的肃杀之风若两个世界。
听闻多铎惨败归来,皇太极眉头微皱,挥退了歌舞美人,在中军大帐召见了这位狼狈不堪的兄弟。
御帐之内,皇太极端坐于上,看着跪在下方、甲胄歪斜、浑身血污尘土的多铎,以及一同逃回、面如土色、惊魂未定的其他贝勒、贝子。
听着他们用仍带着颤抖的声音,描述那支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明军如何疯狂、如何完全不顾性命地厮杀,如何硬生生将他精锐的巴牙喇击溃时,皇太极那素来沉稳如山岳的脸上,终于控制不住地流露出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骇!
“明军……如今竟已悍勇不畏死至此等地步?”他心中巨震,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座椅的扶手。
他的思绪回溯:锦州城下的祖大寿、何可纲,宁远一线的祖宽,哪一个不是死战不退,宁可玉碎?如今,连并非关宁嫡系、素来被认为“稍逊”的宣府、大同边军,竟也变得如此疯狂?
一股深深的寒意与不解包裹住了这位雄主。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那个已经死去的朱由检,究竟对他的臣子将士们施了何种“妖法”?
竟能让这些将领士卒,一个个都变得如此舍生忘死,甘愿为之肝脑涂地,爆发出如此恐怖而纯粹的战斗力?
皇太极端坐于御帐之中,思考良久,心中做出了决断。
继续围困北京,已非上策。此番入塞,斩获之丰远超预期,更俘获了明朝正统皇帝朱由崧及其大半朝堂,早已赚得盆满钵满。
若继续在此地与一支支如同宣府、大同兵那般、全然不惜性命、只求换命的明军死磕,即便最终能拿下北京,他所要付出的代价也将是无法承受之重。
八旗精锐乃他立国之本,绝不能白白消耗在这等残酷的兑子游戏之中。
“然而,”皇太极心中念头一转,“退兵之前,有一处心腹大患,必须彻底铲除!”
他的思绪聚焦到了地图上的那个点——天津卫!
那座港口,以及港口内巨大的造船坞,还有周边那些日夜不停、为明军生产着精良燧发枪和野战炮的工坊!
这些才是能够持续不断武装明军、对其未来霸业构成长远威胁的根基!
朱由检倾注心血建立的这个军工中心,必须被连根拔起,彻底从地图上抹去。
绝不能留给南明任何死灰复燃的资本。
决心已定,皇太极豁然起身:“传令下去,大军准备拔营,逐步解围后撤。另命多尔衮、阿济格,率正白、镶白二旗精锐,并调汉军重炮营,疾驰天津卫!给朕将那座港口、所有船坞、工坊,全部夷为平地!片板不留,一械不存!”
天津卫,
无数战船齐聚,郑氏家族的旗帜与大明军旗一同迎风飘荡。卢象升麾下的南直隶勤王军,虽经海上颠簸,面带倦色,但眼神锐利,士气如虹,井然有序地登陆列队。
与此同时,另一支风尘仆仆却军容严整的大军也已抵达——正是临危受命的孙传庭所率领的二万山西精锐!
这些将士多为当年孙承宗一手调教出的老兵,最擅苦战、硬战,乃是真正的百战旱卒。
两位统帅——身负先帝托付、总督南直隶军务的卢象升,与临危受命、总督山西军务的孙传庭——于天津卫军帐中即刻会面。
二人无需过多寒暄,迅速铺开舆图,分析当前危局:京师被围,皇太极主力犹在,但锐气已挫。
“伯雅兄,我军新至,虽士气可用,然士卒疲敝,不宜即刻浪战。不如就此休整一日,饱食秣马,明日拂晓,全军开拔,直扑京师,与皇太极决一死战!”卢象升目光坚定,提出方略。
孙传庭颔首,神色凝重却坚定:“建斗所言极是。皇太极顿兵坚城之下,师老兵疲,正是我军与之决战之时!我山西儿郎,愿与南直隶同袍共进退!”
翌日拂晓,凛冽的寒风中,战云骤聚于天津卫。
卢象升与孙传庭正欲整军开拔,直趋京师,却忽闻探马疾报——大队清军精锐已迫近天津外围!
几乎在同一时间,多尔衮与阿济格所率的正白、镶白二旗铁骑,并大量汉蒙八旗精锐,也已遥遥望见天津卫城下那严阵以待、旌旗如林的明军主力!
双方统帅心中俱是猛地一沉,掠过同样的惊愕:对方竟似完全预料到了自己的动向!
然而,短暂的震惊随即被决绝的战意所取代。多尔衮、阿济格身负皇太极摧毁天津军工的严令,不容有失,更无暇犹豫。
而卢象升、孙传庭心系京师危局,救驾如救火,岂容鞑虏践毁国朝心血、阻断援京之路?
没有任何试探,无需任何阵前叫骂。
在这原野上,两支怀着截然不同却同样坚定目标的大军,就如同两道汹涌的钢铁洪流,发现了彼此的存在后,仅有的片刻寂静瞬间被震天的战鼓与号角所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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