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灵根 第36章 黑渊

一道尖锐的破空声撕裂了死寂！武小鱼瞳孔骤然收缩，身体几乎是本能地向侧后方猛退！

一道黑影，快如闪电，擦着他的脸颊飞过！冰冷的腥风刮得他皮肤生疼。那东西打在他身后一棵需要两人合抱的巨树树干上。

“噗嗤！”

一声轻响，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滋滋”声。只见那坚韧的树皮瞬间被腐蚀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焦黑深坑，边缘还在冒着刺鼻的白烟，一股更加浓郁的腥臭味弥漫开来。那深坑里，残留着一小滩粘稠的、正在缓缓蠕动的黑色液体，与猎户血衣上的粘液如出一辙！

武小鱼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如擂鼓。他猛地转头，目光锐利如鹰隼，死死锁定袭击袭来的方向——左前方一片浓密的、长着暗紫色阔叶的灌木丛。

为了锻炼自己，也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牌，他要求五行草只有他有生命危险时出手，其他时间，他自己灵活应对。他在十万大山遭受重伤，左臂，噬灵，都不能用，让他感觉到自己应该多修几种能力，以应对随时可能发生的意外。

灌木丛剧烈地晃动起来，伴随着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湿皮革摩擦的“嘶嘶”声。紧接着，一个东西缓缓从枝叶的阴影里“流”了出来。

那绝不是任何已知的野兽！

它通体漆黑，没有固定形态，像一团不断蠕动、拉伸、收缩的半液态淤泥，大小如同半大的野狗。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不断分泌、又不断被吸收的粘稠黑色油状物，正是那种可怕的腐蚀粘液。在它身体的“前段”，淤泥猛地向上拱起，裂开一道缝隙，里面没有眼睛，只有两排密集、闪烁着幽绿磷光的尖锐利齿，如同缩小版的鲨鱼口器，不断开合着，流淌下粘稠的黑色涎液。在它身体两侧，几条由粘液临时凝聚成的、湿滑的触须状肢体支撑着地面，让它能够快速地、无声地滑动！

影蛭幼崽！影蛭的低级形态！那幽绿的齿光，如同地狱的鬼火，死死地“盯”住了武小鱼！

没有任何犹豫，那怪物“前段”的淤泥再次猛地鼓起、压缩！如同一个蓄满力的黑色脓包！

“咻！咻！咻！”

三道粘稠的黑色水箭，带着刺鼻的腥风和刺耳的破空声，呈品字形，瞬间射向武小鱼的头颅和胸膛！速度快得惊人！

武小鱼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微弱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脚下猛地一蹬湿滑的地面，身体如同被强风吹动的落叶，向右侧急掠！《修行初解》中最基础的身法——“柳絮随风”被逼到了极致！

嗤！嗤！

两道黑箭擦着他的左臂和右肋飞过，衣服瞬间被腐蚀出焦黑的破洞，皮肤传来火辣辣的刺痛！第三道黑箭，眼看就要击中他的肩膀！

千钧一发！武小鱼腰身猛地一拧，以一个近乎折断腰椎的诡异角度强行侧身，同时右手闪电般拔出腰间铁剑，凭着直觉向斜上方一撩！

“当！”

一声脆响！剑身准确地劈中了那道粘稠的黑箭！一股巨大的冲击力顺着剑柄传来，震得他手腕发麻！更恐怖的是，那粘液如同活物般，瞬间裹住了接触剑身的部位！

“滋啦啦——！”

刺耳的白烟伴随着浓烈的焦糊味升腾！武小鱼骇然看到，自己这柄凡铁打造的剑刃，被黑液包裹的地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黑、软化、凹陷！如同热刀切入了牛油！一股阴寒刺骨、带着强烈侵蚀性的死气顺着剑身疯狂蔓延上来，直冲手臂！

“不好！”武小鱼心中警铃大作！他猛地催动丹田内那微弱得可怜的灵力，其中一丝火行之气被强行激发，顺着经脉涌向持剑的右臂！

“嗡！”

铁剑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低鸣，剑身瞬间变得滚烫通红！那蔓延的黑气和腐蚀之势被这突如其来的高温阻了一阻。武小鱼抓住这电光石火的机会，手腕猛地一抖、一甩！

“啪嗒！”

那团被烧得滋滋作响、冒着白烟的黑液被甩脱在地，将地面腐蚀出一个小坑。再看剑身，接触部位已然被腐蚀掉一小块，边缘卷曲发黑，灵性尽失，几乎成了废铁。

那影蛭幼崽似乎被武小鱼这“反抗”激怒了，发出一声更加尖利刺耳的嘶鸣！整个身体猛地膨胀了一圈，如同沸腾的黑色沥青，几条粘液触手疯狂拍打地面，速度骤然提升，化作一道贴地疾驰的黑影，带着浓烈的腥风，直扑武小鱼下盘！它张开的巨口里，幽绿的利齿闪烁着致命的寒光，目标直指武小鱼的脚踝！

近身了！

武小鱼瞳孔缩成了针尖！刚才那一轮交锋，险死还生，让他彻底明白了这怪物的可怕。腐蚀性的远程攻击，近身撕咬的致命威胁，还有那无孔不入的阴寒死气！他丹田内那点可怜的五行灵力，刚才强行催动火行之气逼退腐蚀，已经消耗了大半，此刻只剩下微弱的一小团在艰难流转。

生死关头，武小鱼反而奇异地冷静下来。恐惧如同潮水般退去，只剩下绝对的专注。怪物扑来的轨迹、它口中利齿的开合角度、它身体蠕动的节奏…周围的环境——湿滑的地面、盘错的树根、垂落的藤蔓…丹田木行龙须草传来的、对那怪物强烈排斥的波动…一切信息瞬间在脑中清晰无比地组合、分析。

不能硬挡！要借力！要利用环境！

就在那散发着恶臭的巨口即将咬中他脚踝的瞬间，武小鱼动了！他没有后退，反而左脚猛地向前踏出半步，身体重心瞬间下沉，如同扎根大地的古松！同时，丹田内土行龙须及时支援草！

嗡！

土行草黄光大盛！一股远比之前清晰、厚重的“大地脉动”感瞬间传递全身！脚下原本湿软粘滑的泥土，在这一刻仿佛变成了他身体延伸的一部分！他踏出的左脚如同楔子，深深地“钉”入泥土之中，稳若磐石！

与此同时，他右手紧握那柄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铁剑，剑尖斜指地面，并非格挡，而是引导！剑身之上，那仅存的一丝微弱金行锋锐之气得到四种灵力巧妙配合，灵剑术，一点几乎看不见的寒芒骤然亮起！

“喝！”

一声低吼，武小鱼拧腰转胯，全身的力量连同大地传来的那一丝微弱的“支撑”感，瞬间爆发！他竟是用这凡铁残剑，微量版灵剑术，使出了《修行初解》中最基础、也最考验时机的剑招——“拨云见日”！剑锋并非斩击，而是贴着地面，带着一种奇异的黏劲和挑力，精准无比地迎向影蛭幼崽扑来的“头部”下方！

剑尖触及的，并非实体，而是那层不断蠕动的粘稠黑液。预想中的剧烈腐蚀并未立刻发生！因为就在剑尖触及的刹那，武小鱼手腕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微微一颤，剑锋上那点微弱的金芒如同最灵巧的绣花针尖，循着土行草传来的大地脉动，捕捉到了这粘液怪物“身体”与地面接触时产生的一丝极其微小的、因蠕动而生的“浮空”间隙！

“起！”

武小鱼全身力量爆发！剑锋由下至上，猛地一挑！用的不是蛮力，而是那丝微妙的、借助怪物自身前冲之势和脚下大地之力的巧劲！

“嘶——嗷！”

影蛭幼崽发出一声怪异的、夹杂着痛苦和惊愕的尖啸！它那扑咬的凶猛势头，竟被这看似轻巧的一挑，硬生生带得向上偏离了目标！整个半液态的身体，如同一个被抛起的沉重水袋，不受控制地向上腾空而起！

机会！

武小鱼眼中寒光爆射！他等待的，就是这一刻！怪物腾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身体下方，那不断蠕动的粘稠“腹部”，毫无防备地暴露出来！那里，木行龙须草传来的排斥和恐惧感最为强烈！那里，就是它的弱点！

丹田内，那最后残存的一点点五行灵力，被武小鱼毫无保留地、疯狂地压榨出来！以金之力塑形、木之力稳固、水之力润滑、火之力淬炼、土之力镇压，五行如齿轮般精密咬合。五股微弱到极致、属性迥异的力量，在他经脉中冲突、碰撞，带来撕裂般的剧痛，却被他以强大的意志死死糅合在一起，尽数灌入手中那柄残破的铁剑！

“去！”

“死！”

伴随着一声压抑到极致的怒吼，武小鱼身体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骤然释放！他一步踏前，脚下大地仿佛传来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推力！手中铁剑，不再是凡铁，剑身嗡鸣震颤，残破的剑刃上，竟同时流转起一抹极淡的五种光芒微弱却危险地交织缠绕，带着一种原始而狂暴的撕裂力量，化作一道决绝的流光，自下而上，狠狠地捅进了影蛭幼崽暴露在空中的、粘液翻腾的“腹部”！

“噗——嗤啦！！！”

没有金铁交鸣，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如同烧红的烙铁捅进腐烂淤泥的声音！剑身毫无阻碍地没入！

“嗷——！！！”

影蛭幼崽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凄厉到不似生灵的惨嚎！整个身体在空中剧烈地抽搐、扭曲！被剑捅入的部位，赤红、银白、幽蓝三色微光疯狂闪烁、冲突、爆炸！那坚韧粘稠的黑色躯体，如同被投入岩浆的冰块，瞬间从内部瓦解、崩裂！大股大股粘稠腥臭的黑色液体，混合着一些暗绿色的、如同碎肉般的组织，如同喷泉般狂涌而出！

“滋啦啦啦——！”

黑液喷溅在周围的树干、藤蔓和地面上，发出恐怖的腐蚀声，白烟滚滚，瞬间留下一片片狼藉的焦黑坑洞。

武小鱼死死握住剑柄，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毕露，感受着剑身传来的剧烈挣扎和恐怖的腐蚀之力。残剑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剑身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软化、崩解！他猛地一拧手腕，用尽最后力气向下一划拉！

“撕拉！”

如同撕裂一匹厚重的湿帆布！影蛭幼崽那残破的身躯，终于被狂暴的五行冲突之力彻底撕裂，化作两大滩剧烈蠕动、冒着浓烟和恶臭的粘稠黑泥，重重地摔落在腐叶地上，抽搐了几下，渐渐停止了蠕动，只剩下令人作呕的滋滋腐蚀声。

噗通！

武小鱼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单膝跪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汗水如同小溪般从额头淌下，滴落在散发着恶臭的地面上。丹田内空空如也，经脉如同被烈火灼烧后又灌入了冰渣，剧痛难忍。握着剑柄的右手微微颤抖，虎口已然崩裂，鲜血混着粘液的污迹流下。那柄铁剑，只剩下半截扭曲发黑的剑身，剑尖部分早已在刚才的爆发中彻底熔毁消失。

他死死盯着地上那两滩还在冒着白烟、散发着浓烈死气的黑色残骸，心有余悸。炼气二层…仅仅是对付一只幼崽，就几乎耗尽了一切底牌，还赔上了唯一的武器！这黑风谷深处…到底藏着什么恐怖的存在？那三个猎户…他们面对的又是什么？

他强撑着想要站起，目光扫过那污秽的残骸。突然，他的动作僵住了。

月光？不，这里根本没有月光。是黑风谷上空那巨大黑云旋涡中，一道暗红色的诡异流光恰好投射下来，如同舞台的聚光灯，打在其中一滩较大的残骸上。

就在那暗红流光的照射下，异变发生了！

残骸中那些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流淌汇聚的黑色粘液，仿佛被注入了某种邪恶的生命力。它们不再是无意义的污秽，而是如同被无形的刻刀引导，开始疯狂地蠕动、聚集、堆叠！在污浊的泥泞与不断蒸腾的白烟中，几个扭曲、古老、散发着无尽阴冷与不祥气息的字符，正由那纯粹的黑暗粘液“书写”成型！

那字形狰狞狂放，笔画如同挣扎的骸骨和扭曲的触手，透着一股来自亘古深渊的恶意。

武小鱼死死盯着那几个由纯粹的黑暗凝聚而成的字符，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甚至暂时压过了身体的剧痛和脱力。他认不出那是什么文字，但那字里行间透出的邪恶与亵渎之意，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刺入他的脑海。

暗红色的流光如同恶魔的凝视，持续地照射在那诡异的字符上。就在武小鱼心神剧震的刹那，那由粘液构成的最后两笔，如同两条纠缠的毒蛇，猛地向上一勾，完成了整个字符！

“山神已死，黑渊当立”。

八个字，如同八道冰冷的烙印，清晰地呈现在污秽与白烟之上。每一个字都像在蠕动，在低语，散发出一种终结一切的绝望和一种新生的、纯粹的黑暗威权。

轰隆——！

黑风谷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那声音并非来自现实，更像是直接敲击在灵魂深处！仿佛有什么巨大无比的东西，在地底深处翻了个身，或者…是一扇通往无尽深渊的巨门，被缓缓推开了一道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