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灵根 第56章 危机四伏

洞府内的空气粘稠得像凝固的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与腐烂混合的腥甜。武小鱼背靠着冰冷的岩壁，肩头的碎骨摩擦着皮肉，带来钻心的剧痛。他能清晰听见洞府外那沉重的脚步声——不是尸煞那种笨拙的拖拽，而是如同战鼓擂动般的、带着韵律的踏地声，每一步落下，整座洞府都在震颤，岩壁上的碎石簌簌滚落，在脚边堆起小小的石堆。

体内空间的情况已濒临崩溃。三十亩的青黑土壤已有近半化作焦黑的沙砾，生之草成片枯萎，仅存的几株在黑气中蜷缩成枯黄的细条。怨魂渊扩大到三十丈宽，黑红色的液体翻涌如沸，半枚金丹虚影在渊底疯狂旋转，不断喷吐着精纯却致命的魔气。第四瓣黑叶已长至两尺宽，叶片上幽泉子的虚影几乎凝实，正咧着嘴狞笑，叶尖的黑色根须如同毒蛇，已缠上第二瓣叶片的叶柄，侵蚀处传来“滋滋”的腐蚀声。

“还有三息……”武小鱼数着心跳，每一次搏动都牵扯着丹田的剧痛。他的灵力早已枯竭，经脉如同被烧红的铁丝穿过，只剩下最后一丝混沌本源在苟延残喘。洞府外的威压越来越清晰，那是一种混合着元婴期修士的煌煌战意与九幽魔气的恐怖气息，比之前的尸煞强了何止十倍。

就在这时，他的目光扫过混沌裂隙边缘——那里悬浮着三两颗米粒大小的灰白晶体，是之前能量碰撞时偶然诞生的产物。晶体表面流淌着介于黑白之间的微光，既不散发净化之力，也不带魔气，只是安静地悬浮着，却让周围狂暴的能量流都变得平缓了几分。

“缓冲……转换……”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火星般窜入识海。这些晶体既然能在混沌与魔气的碰撞中诞生，或许本身就蕴含着中和两种力量的特性！若是能让它们成为“转换器”，是不是就能把第四瓣黑叶的魔气导入其中，转化成可供前三叶吸收的能量？

这个念头刚升起，识海中就传来幽泉子的嗤笑：“蠢货！那不过是能量逸散的渣滓，也配做转换器？再折腾下去，不等外面的东西进来，你这破空间先炸了！”第四瓣黑叶剧烈震颤，一股狂暴的魔气顺着经脉直冲识海，武小鱼眼前瞬间被血色覆盖，无数扭曲的人脸在血雾中狞笑。

“小鱼……”

一声温柔的呼唤突然在识海深处响起。武小鱼的意识不受控制地沉入一片熟悉的混沌——那是空间角落里，用记忆碎片凝聚的草屋幻象。母亲林月正坐在灶台前添柴，火光映着她温柔的侧脸，锅里飘出红薯的甜香。“做事别急，定下心才能成。”母亲的声音带着暖意，像温水漫过焦灼的心田，那些狂暴的杀意与痛苦竟奇迹般地褪去了几分。

意识退出草屋的刹那，洞府外传来震耳欲聋的轰鸣——强敌已至石门！几乎同时，空间角落那座一直沉寂的黑色石碑突然轻微震动了一下！石碑上缭绕的黑雾如同遇到无形的力量，竟向内收缩了一丝，露出碑体上一道模糊的金色纹路，散发出一缕极其微弱却威严的气息，仿佛沉睡的巨兽打了个哈欠。

“这是……”武小鱼心头剧震，那气息带着与镇幽剑同源的镇压之力，却更古老、更磅礴！但他已没时间深究，洞府外传来“咔嚓”一声脆响，一缕幽蓝色的魂火透过缝隙射了进来，照亮了他苍白的脸。

“就是现在！”武小鱼咬紧牙关，左手死死攥住武虎魂珠，那道柔和的白光顺着手臂缠上识海，勉强挡住幽泉子的精神冲击。他调动起最后一丝混沌灵力，如同挥动长鞭般，用意念狠狠抽向第四瓣黑叶！

“找死！”幽泉子的虚影在黑叶上暴喝，叶尖突然喷出一股粗壮的黑色魔柱，不是冲向混沌裂隙，而是调转方向，狠狠砸向武小鱼的识海！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噗——”武小鱼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血珠溅在镇幽剑的剑格上，宝石突然爆发出微弱的金光。他借着这丝金光的庇护，意念如同烧红的钢针，无视魔柱的灼烧，强行撕扯着黑叶边缘逸散的魔气，将其拧成一股黑色的绳索，朝着混沌裂隙边缘甩去！

魔气绳索撞上裂隙的瞬间，如同火星掉进了火药桶！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向四周扩散，混沌裂隙剧烈震颤，边缘的空间壁障都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幽泉子在识海中狂笑：“看你怎么死！”

但就在这混乱的能量风暴中，奇迹发生了——裂隙边缘的能量碰撞骤然变得剧烈，无数细小的灰白光点从能量流中析出、凝聚，如同暴雨般坠落！不过数息功夫，混沌裂隙周围就凝结出上百颗米粒大小的灰白晶体，它们悬浮在半空，形成一道环形的晶体带，将裂隙包裹其中。

“成了……”武小鱼刚想松口气，洞府外突然传来惊天动地的轰鸣！

轰隆——！

整面岩壁连同已经半拉子的石门被硬生生炸开，碎石如同炮弹般呼啸着砸向洞府深处！烟尘弥漫中，一具高达四丈的庞然大物挡住了洞口的光线，阴影如同天幕般笼罩了武小鱼。

那是一具“古战魂尸”！身披残破的青铜甲胄，甲胄上布满刀剑劈砍的痕迹，胸口有一个贯穿的大洞，边缘残留着灼烧的焦黑。它手中握着一柄断裂的巨戟，戟尖残留着暗红色的锈迹，显然沾染过不知多少强者的鲜血。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眼眶——那里燃烧着幽蓝色的魂火，火焰中倒映着古战场的残影，散发着元婴期修士的恐怖威压，却又带着死寂的冰冷。

“战……死……”古战魂尸的下颌骨开合，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哑，它的目光扫过洞府内的狼藉，最终锁定在武小鱼身上，断裂的巨戟缓缓抬起，戟尖对准了他的胸口。

武小鱼瞳孔骤缩！这具古战魂尸生前至少是元婴期修士，虽陨落魔化，却保留着生前的战斗本能，那股混杂着战意与死气的威压，比凌云子的金丹威压恐怖百倍！他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古战魂尸已挥动巨戟，一道幽蓝色的冲击波从戟尖射出，所过之处，空气都被冻结，岩壁上瞬间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就是现在！”武小鱼眼中闪过决绝，在冲击波抵达的刹那，他猛地将意念沉入体内空间，狠狠催动那道环形的晶体带！

灰白晶体带在他的意念驱动下剧烈震颤，如同被敲响的编钟！第四瓣黑叶逸散的魔气被晶体带强行吸附，那些狂暴的黑色能量在晶体中旋转、碰撞，竟真的开始转化——虽然缓慢，却实实在在地析出了一丝灰白的混沌本源！

但这转化的代价是毁灭性的！晶体带中的半数晶体在魔气冲击下“咔嚓”碎裂，化作齑粉！幽泉子抓住机会，黑叶上的根须突然暴涨，瞬间缠上剩余的晶体，将其染成黑色！

“噗——”武小鱼再次喷出鲜血，身体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倒飞出去，重重撞在黑色石碑上。就在他意识即将涣散的瞬间，石碑突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吸力，将他喷出的鲜血尽数吸入！

嗡——！

黑色石碑上的黑雾剧烈翻腾，竟有大半被鲜血染红！碑体表面的金色纹路如同活过来般亮起，一道古老、威严、带着镇压诸天气息的金色光柱从碑顶冲天而起，瞬间贯穿了体内空间！

正在狂笑的幽泉子虚影如同被烈日照射的冰雪，发出凄厉的惨叫，第四瓣黑叶上的魔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混沌裂隙中喷涌出的能量被金光强行梳理，那些被染黑的晶体竟开始缓慢褪色，重新恢复灰白！

古战魂尸的幽蓝冲击波已近在咫尺，武小鱼甚至能感觉到皮肤被冻结的刺痛。但他此刻却死死盯着体内那道金色光柱，以及光柱源头——黑色石碑上浮现出的三个模糊古字：

“镇……魔……碑……”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识海炸响，武小鱼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镇幽剑挡在身前，同时引导着体内那道被金光净化过的混沌本源，注入剑身！

剑格宝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这一次不再是灰金与暗紫的交织，而是纯粹的、带着镇压之意的金色！

幽蓝冲击波与金色剑光在洞府中央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片极致的死寂。随后，狂暴的能量风暴以两人为中心扩散开来，将洞府内的白骨堆掀飞，将岩壁削去数尺……

当烟尘散去时，武小鱼半跪在地上，镇幽剑拄在身前，剑身布满裂纹，嘴角不断溢出黑血。古战魂尸的胸前多了一道贯穿的剑伤，幽蓝色的魂火剧烈摇曳，显然也受了不轻的创伤。

但真正的危机才刚刚开始——体内空间的金色光柱正在迅速黯淡，镇魔碑重新被黑雾笼罩，只是这一次，黑雾中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金色纹路。第四瓣黑叶虽然被压制，却依旧在疯狂汲取怨魂渊的能量，幽泉子的狞笑再次在识海响起：“好戏……才刚开始啊……”

古战魂尸握着巨戟的手缓缓抬起，眼眶中的幽蓝魂火燃烧得更加炽烈，显然要发动更强的攻击。武小鱼看着自己颤抖的双手，感受着体内空间那微弱却坚韧的金色纹路，突然笑了——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他也要赌下去。

因为他知道，母亲的幻象还在草屋里等着他，武虎的魂珠还在掌心发热，而这具看似绝望的躯壳里，还藏着一颗不肯熄灭的、属于杂灵根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