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灵根 第52章 源池再战凌云子

冰冷、混乱的空间撕扯感骤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失重与温和的包裹感。

武小鱼重重地摔落在一片柔软湿润的地面上，预想中的坚硬撞击并未到来。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景象让他瞬间忘记了身体的剧痛与灵魂的疲惫。

这是一片无法形容的湖泊。

湖水并非清澈，也非浑浊，而是一种奇异的、半透明的灰白色，如同凝固的混沌。湖面上弥漫着浓郁的、同样灰白的雾气，这些雾气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活物般缓慢地流动、盘旋，时而凝聚成模糊的旋涡，时而又散逸开来。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那是极致的“死寂”与蓬勃的“新生”矛盾地交织在一起。仿佛万物在这里终结，又仿佛万物从这里诞生。这便是混沌源池！

“源池…” 武小鱼喃喃自语，胸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他挣扎着坐起，立刻感受到体内那株萎靡的世界树嫩叶，如同久旱的禾苗遇到了甘霖，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源自生命本能的贪婪渴望！

嗡——！

嫩叶不顾一切地疯狂舒张！第三瓣叶片上原本模糊的雏形纹路，在接触到源池弥漫的混沌气息瞬间，如同被无形之手点亮，迅速变得清晰、凝实！那是一种玄奥到无法理解的天然纹路，充满了“万物归墟、寂灭轮转”的终极意境——混沌寂灭纹！叶片贪婪地吞吐着精纯的源池之力，形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饱满、凝练，灰白的光晕流转不息，透着一股古老而强大的气息。

然而，这疯狂的吸收也带来了隐患！或许是之前吞噬了太多怨魂与九幽死炁，又或许是吸收源池之力过于猛烈，在那第三瓣新生的、边缘最娇嫩的叶片尖端，一丝极其细微、却带着不祥阴冷气息的“黑气”，如同顽固的污渍，悄然泛起！正是那丝难以根除的“九幽死炁残留”！它如同附骨之蛆，试图污染这片新生的混沌之地。

武小鱼心中一凛，但此刻无暇他顾。他颤抖着从怀中掏出那枚包裹着武虎魂魄的魂珠。魂珠入手冰凉，内部那团代表着武虎的微弱光团依旧蜷缩着，表面萦绕着一层挥之不去的、带着怨毒气息的淡淡黑雾。

“武虎…我带你回家…” 武小鱼眼中含泪，虽然武虎生前处处和他作对，但他们毕竟是同村，青山村的村民遭此惊变，能活下来的还能有谁？这是武小鱼的性格，以德报怨，他毫不犹豫地将魂珠轻轻浸入身旁的源池水中。

嗤——！

魂珠接触池水的刹那，如同烧红的烙铁落入冰水！珠体表面那层怨毒的黑雾瞬间剧烈翻腾，发出细微却刺耳的“滋滋”声，仿佛被无形的力量灼烧、净化！一缕缕细小的黑烟从魂珠上升腾而起，迅速消散在灰白的混沌雾气中。魂珠内部，那蜷缩的光团轻轻颤动了一下，一声极其微弱、却不再充满痛苦、反而带着一丝解脱般茫然的呻吟，如同羽毛般拂过武小鱼的心神。

“武虎！” 武小鱼心中一痛，随即是巨大的欣慰。源池的力量，果然能净化魂魄的污秽！

然而，就在他心神稍松的刹那——

一股冰冷、古老、带着俯瞰蝼蚁般漠然与贪婪的恐怖意志，毫无征兆地从源池的极深之处，如同无形的巨手，骤然攥紧了他的心脏！比在空间裂缝中感受到的更加清晰！更加直接！它仿佛穿透了池水与雾气，“注视”着他，注视着他手中的魂珠，更注视着他体内那株正在疯狂吸收源池之力的世界树嫩叶！一种源自生命本能的、无法抗拒的巨大恐惧，瞬间淹没了武小鱼！

“找到你了！小畜生！” 一个怨毒而贪婪的声音，如同附骨之蛆，紧随着那恐怖意志之后，在源池岸边炸响！

空间一阵扭曲，凌云子的身影踉跄着浮现！他玄青道袍破烂，胸口被诛魔剑气撕裂的伤口依旧狰狞，嘴角挂着未干的黑血，脸色因强行压制体内混沌侵蚀与牧魂令反噬而苍白如纸。但他那双眼睛，却燃烧着近乎疯狂的贪婪火焰，死死锁定武小鱼和他手中那枚光华流转的魂珠！

“混沌源池…果然在此！” 凌云子狂喜，随即目光落在武小鱼身上，杀意暴涨，“正好！省得本座费功夫炼化！你的嫩叶，这源池，都将助我彻底掌控牧魂令，踏入无上魔道！”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浓郁得发黑的精血，如同箭矢般喷射在手中那杆布满裂痕的牧魂令上！

嗤啦！

精血与令牌接触，发出烙铁灼烧般的声响！牧魂令上狰狞的鬼首符文幽光大盛，那道触目惊心的裂痕在精血的滋养下竟强行弥合了大半，但令牌本身的气息却变得更加邪异、不稳定！一股比之前更加浓郁、更加污秽的九幽魔气，混合着被污染的世界树残根之力，如同墨汁般从令牌中弥漫开来！

这股污秽的魔气甫一出现，便与源池纯净的混沌之力产生了剧烈的冲突！

嘶嘶嘶——！

魔气与混沌雾气碰撞之处，空间仿佛被腐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更可怕的是，在两种截然相反力量的激烈对冲下，源池边缘的灰白雾气竟剧烈翻腾、扭曲，从中孕育出数条巨大的、通体覆盖着幽暗鳞片、头生独角的恐怖生物——幽影魔蛟！

这些魔蛟并非实体，而是由混乱的混沌之力与九幽魔气强行糅合催生的怪物！它们体型庞大，长达十数丈，空洞的眼眶中燃烧着暗紫色的灵魂火焰，巨口张开，露出森然利齿，竟能直接吞噬、撕咬源池散逸的混沌雾气壮大自身！它们刚一成型，便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朝着武小鱼猛扑而来！所过之处，源池平静的水面被掀起滔天巨浪！

“死吧！” 凌云子狞笑，趁着幽影魔蛟吸引了注意力的瞬间，他猛地甩手！

呜——！

那根布满裂痕、却依旧散发着刺骨阴寒的九幽锁魂链，如同毒蛇出洞，快如闪电！武小鱼刚躲过一条魔蛟的撕咬，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四肢瞬间被冰冷的锁链死死缠绕、勒紧！锁链上残留的九幽死炁如同无数钢针，狠狠刺入他的血肉与经脉，带来深入骨髓的剧痛与侵蚀！他闷哼一声，被强大的力量拉扯着，重重摔倒在地，镇幽剑脱手飞出！

“本源相融？哼！正好，借这源池之力，省了本座剥离的功夫！” 凌云子狂笑着，一步踏至武小鱼身前，伸出闪烁着乌光的手掌，五指成爪，带着撕裂空间的威势，狠狠抓向他的丹田！“你的种子，归我了！”

死亡的冰冷与丹田被撕裂的恐惧瞬间笼罩！武小鱼目眦欲裂，疯狂挣扎，却无法挣脱锁链的束缚！体内世界树嫩叶感受到致命的威胁，在源池之力的刺激下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意志，三片叶子剧烈震颤，灰白光芒疯狂流转，试图抵抗！

就在凌云子的魔爪即将触及武小鱼腹部的瞬间——

嗡！！！

武小鱼左腕那道沉寂的银色印记，如同被点燃的星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足以刺破源池灰雾的璀璨银光！光芒并非散乱，而是凝聚成一道笔直的光柱，狠狠射向源池中央的深处！

轰隆隆！

源池底部，一块巨大、古朴、半掩在混沌淤泥中的石碑，在银光的照耀下骤然苏醒！石碑表面，密密麻麻、比洞窟中更加古老玄奥的“镇幽符文”如同活了过来，爆发出冲天的淡金色光芒！光芒汇聚，一道高大、凝实、身披残破金纹战甲的伟岸虚影，在金光中缓缓凝聚成型！

虚影面容模糊，却带着一股历经万古沧桑、视死如归的凛然正气！正是当年镇守此地、最终陨落的镇幽卫首领残魂！

“魔…当诛！” 残魂虚影发出一声跨越时空的怒吼，目光瞬间锁定了凌云子！他没有丝毫犹豫，虚幻的右手凌空一抓！

嗡！

落在不远处的镇幽剑，仿佛受到了至高无上的召唤，发出一声激动到极致的清越剑鸣，瞬间化作一道流光，飞入残魂虚影的手中！

残魂虚影握住镇幽剑的刹那，他那本就虚幻的身体，骤然燃烧起淡金色的、纯粹由魂力凝聚的火焰！这火焰带着他最后的意志与力量，毫无保留地灌注进布满裂纹的剑身！

“以吾残魂…燃尽…诛魔！”

镇幽剑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咆哮！剑格处宝石光芒大放，剑身上流淌的金黄诛魔剑气瞬间暴涨百倍！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贯穿九幽、撕裂苍穹的淡金色煌煌剑罡，带着残魂虚影燃烧生命的最后绝唱，无视空间距离，后发先至！

嗤！嗤！嗤！

剑罡所过之处，那几条凶焰滔天的幽影魔蛟，如同纸糊般被瞬间贯穿、撕裂！魔气哀嚎着消散！剑罡余势不减，带着净化一切邪魔的决绝意志，如同审判之光，直刺凌云子心口！目标正是他手中那杆散发着污秽气息的牧魂令！

“不——！” 凌云子脸上的狞笑瞬间化为无边的惊骇！他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再也顾不得抓取武小鱼，强行收回魔爪，同时疯狂催动九幽锁魂链回防，在身前交织成一面厚重的幽暗盾牌，另一只手则将牧魂令死死护在胸前！

轰——！！！

淡金剑罡狠狠撞上幽暗锁链盾牌！

如同烈阳融雪！锁链盾牌瞬间崩解！残余的剑罡狠狠轰在牧魂令上！

噗嗤！

牧魂令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那道被精血强行弥合的裂痕再次崩开，甚至蔓延出数道细小的分支！一股恐怖的反噬之力顺着令牌狠狠撞入凌云子体内！他如遭雷击，狂喷一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黑血，胸前本就狰狞的伤口再次炸开，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入源池边缘的混沌雾气中！

而那道燃烧的残魂虚影，在发出这惊天一剑后，如同燃尽的烛火，迅速变得透明、黯淡。

“小…友…” 残魂虚影的目光转向挣扎着爬起的武小鱼，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与急迫，意念直接传入他的识海：“源池核心…封印…幽主分身…一缕残念…它以源池为食…即将破封…速…离！否则…皆…被…吞噬！”

话音未落，残魂虚影彻底消散，化作点点金光，融入源池的灰白雾气之中。源池深处，那股被暂时惊扰的古老邪恶意志，再次弥漫开来，带着一丝被挑衅的愤怒，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贪婪！整个源池的灰白雾气都开始剧烈翻腾，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武小鱼心神剧震！他瞬间明白了此地真正的恐怖！凌云子不是最大的威胁，源池深处那即将破封的幽主分身残念才是！

他强忍着四肢被锁链勒伤的剧痛，猛地扑向脱困的镇幽剑，一把抓起！同时左手一招，那枚浸泡在源池中、表面黑气尽去、内部光团趋于稳定的武虎魂珠飞入掌心！入手温润，带着魂魄微弱的波动。

“走！” 武小鱼没有丝毫犹豫，按照残魂最后指引的方向，将体内世界树嫩叶的力量疯狂注入镇幽剑，同时引动源池之力！

呼——！

源池平静的水面骤然掀起狂澜！一道巨大的、由精纯混沌水流形成的旋涡，在武小鱼意念指引下，瞬间出现在刚刚挣扎爬起的凌云子脚下！恐怖的吸力拉扯着他，将他卷入湍急的涡流之中！

“小畜生！你休想逃！” 凌云子在漩涡中怒吼挣扎，牧魂令爆发出乌光试图抵抗，但裂痕处不断逸散的力量让他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看着武小鱼冲向源池另一侧的石壁！

那里，在镇幽剑的剑尖指引下，一片刻满古老传送符文的石壁正发出微弱的光芒，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光怪陆离的空间通道正在缓缓开启——通往“古战场遗迹”的生路！

“我会找到你！混沌与幽主，终将属于我！” 凌云子怨毒的咆哮被旋涡的轰鸣淹没。

武小鱼头也不回，抱着魂珠，紧握镇幽剑，用尽最后的力量，一头扎进了那光芒闪烁的空间通道！

天旋地转的感觉再次传来，但这次短暂得多。

噗通！

武小鱼重重摔在一片坚硬、冰冷、充满腐朽气息的地面上。他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几口带着血腥的浊气，挣扎着撑起身体。

眼前，是一片望不到边际的、令人窒息的荒凉与死寂。

天空是永恒的铅灰色，低垂的阴云仿佛凝固的尸骸。大地被暗红色的沙砾覆盖，如同干涸的、凝固了万古的血浆。视线所及，遍地都是累累白骨！有人类的，有庞大到不可思议的妖兽的，骸骨堆积如山，断裂的兵刃如同枯死的森林，密密麻麻地插在骸骨堆中或斜插在地面，锈迹斑斑，却依旧散发着不屈的杀伐之气。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尘土和死亡混合的冰冷气息，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他体内的世界树嫩叶，在脱离源池后显得有些萎靡，但依旧传递着对这片战场残留本源的渴望。然而，当他的目光投向遗迹深处时，嫩叶猛地传递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烈到让他心脏骤停的震颤！

那是一种“极致的恐惧”与“贪婪的渴望”疯狂交织的情绪！

远处，在弥漫的、如同灰色纱幔般的混沌雾气笼罩下，一座由森森白骨堆砌而成的、巨大而残破的祭坛，如同巨兽的脊骨，若隐若现。

祭坛的最高处，并非空无一物。

一杆残破不堪、只剩下半截的“幡杆”，如同不屈的战旗，又如同耻辱的墓碑，深深地插在祭坛中央的白骨王座之上！

那半截幡杆通体漆黑，布满了扭曲虬结、如同活物痛苦挣扎般的暗金色根须纹路！与凌云子手中牧魂令背面的纹路如出一辙，却更加古老、更加邪恶、更加…完整！

仅仅是远远望去，一股吞噬诸天、埋葬万灵的恐怖怨念与死寂意志，便如同无形的潮水般汹涌而来！仿佛有亿万生灵在耳边绝望哀嚎！

万魂弑仙幡的残片！

嫩叶在他体内疯狂震颤，恐惧着那残片上残留的、属于幽主或幽泉子的滔天魔威，却又无比渴望地想要吞噬其中蕴含的、被污染扭曲的、同源的世界树残根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