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灵根 第48章 九幽牧魂者

暗章：九幽牧魂者

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栖霞关深处，凌云子静室的烛火早已熄灭。他盘膝坐于冰冷的玄玉蒲团之上，周身没有半分灵气波动，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那双在阴影中偶尔开阖的眼眸，闪烁着不属于正道修士的、幽冷如九渊寒潭的光芒。

一枚非金非玉、形制古拙的黑色令牌静静悬浮在他身前。令牌正面刻着一个狰狞的鬼首，獠牙毕露，眼眶中燃烧着两点幽绿的磷火；背面则是繁复扭曲、仿佛由无数痛苦灵魂纠缠而成的符文——这是九幽噬魂宗内门长老的“牧魂令”。

“百年布局，终近功成……” 凌云子枯瘦的手指轻轻拂过令牌冰冷的表面，沙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在死寂的室内回荡，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狂热与疲惫。

他的思绪穿透黑暗，回到百年前那个阴雨绵绵的黄昏。他奉宗门密令，以“凌云子”这个散修身份潜入栖霞关区域，目标只有一个——青山村。不，准确地说，是青山村下方那条被岁月尘封的“九幽之眼”地脉节点！

根据宗门耗费巨大代价才获得的古老秘卷记载，此地乃上古一处惨烈战场的核心。战死的英魂与滔天的怨气被大地吞噬，经年累月，竟在特殊的地脉节点孕育出了一丝极其精纯的“九幽死炁”本源。更难得的是，此地遗民——青山村及其附属村落的村民，血脉中竟意外地混杂着一丝稀薄的上古血脉！有山魈般坚韧的体魄，亦有战魂般不屈的残念。他们的魂魄与精血，对于修炼《九幽锁魂诀》的魔修而言，是绝佳的“薪柴”与“引子”，能极大催化魔功，更能稳固接引九幽之力！

“养蛊成薪，饲魔引幽……” 凌云子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这百年，他便是那幕后的牧魂者。

他以“庇护者”的姿态出现，暗中引导着青山村及周边村落的冲突。每一次争水、每一次猎场划分的纠纷背后，都有他推波助澜的影子。目的？筛选！筛选出那些气血最旺盛、意志最坚韧、血脉中上古遗泽最浓郁的个体——如同武大山、武猛那样的顶尖猎户。他们是上好的“主柴”。

“主柴”的收割，需要耐心与残忍。凌云子不会亲自动手，那会留下痕迹。他只需在关键节点，以神念引动一丝九幽之眼逸散的阴煞之气，便能诱发山林精怪（影蛭这类低等黑暗生物不过是九幽之力的劣化产物）的狂暴，或者制造一场“意外”的塌方、雪崩。看着那些被选中的强壮猎户在绝望与痛苦中挣扎死去，他们的怨气、不甘与那丝稀薄却纯粹的上古血脉之力，便会被九幽之眼缓缓吸收，成为滋养大阵的养料，积累着开启通道所需的“死炁”。而普通村民，则是计划中最后血祭的“薪柴”，数量庞大的生魂与精血，将是点燃“七煞引幽阵”、彻底贯通那丝缝隙的燃料！

“七煞引幽阵……” 凌云子心念一动，牧魂令幽光闪烁，投射出一幅复杂的立体阵图虚影。七个扭曲的节点，对应着七具饱含怨气与上古血脉的“主柴”尸骸，将镶嵌在祭坛的青铜阵盘之上。当阵盘被村民绝望的鲜血与生魂彻底浸染激活，便能撬动九幽之眼积蓄百年的力量，强行撕开通往九幽死界的一丝缝隙！接引一缕精纯的“九幽本源魔气”！这缕魔气，足以让他的《九幽锁魂诀》突破瓶颈，甚至有望触及元婴门槛！更重要的是，这是献给宗门供奉的“幽主”分身——那被封印在九幽之眼深处古老邪魔的祭品！获得幽主的青睐与力量反馈，他凌云子在九幽噬魂宗的地位将无可撼动！

然而，武小鱼的出现，如同投入死水的一块巨石，打乱了他所有的节奏，却也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狂喜！

“混沌的气息……世界树的种子投影……” 凌云子幽冷的眼眸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那是一种混合着极致贪婪与震撼的光芒。当他的九幽锁魂链被武小鱼左臂那诡异力量阻挡，甚至隐约感觉到一丝吞噬之力时，他体内的《九幽锁魂诀》核心符文竟产生了前所未有的悸动！那不是恐惧，而是……源自本源的渴望！

牧魂令中封存的古老魔典残页在他识海浮现：混沌初开，有树撑天，根植九幽，叶托青冥，名曰世界……其种蕴造化之机，掌生灭之权，乃无上道基……

“无上道基！混沌至宝！” 凌云子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他万万没想到，在这穷乡僻壤，一个炼气期的小子身上，竟隐藏着如此逆天的机缘！这绝非下界应有之物！若能夺取这枚种子，将其炼化融入己身，他凌云子何止能够从金丹快速进阶元婴？化神可期！甚至有望窥探那传说中的地仙、金仙之境！届时，九幽噬魂宗宗主之位？哼，整个魔道都将匍匐在他脚下！幽主分身？或许将成为他踏上巅峰的踏脚石！

“此子……必须擒获！不惜一切代价！” 凌云子握紧了牧魂令，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原本计划中，青山村村民只是用完即弃的薪柴。但现在，计划必须调整。武小鱼体内的世界树种子，价值远超这整个地脉节点！百年的等待与之相比，都显得微不足道！

武小鱼身负重伤，又强行吞噬转化了九幽锁魂链的部分力量，必然留下独特的“混沌”与“九幽”交织的气息烙印。他需立刻以牧魂令为引，结合宗门秘传的“追魂血咒”，锁定其方位。为此，他需要一些“引子”……

“养蛊百年，最大的蛊王却自己跳了出来……” 凌云子缓缓起身，幽暗的静室中，他的身影如同择人而噬的魔影。“武小鱼……你的血肉，你的神魂，你体内那枚种子……都将成为本座登临绝巅的基石！这，是你的宿命！”

他伸出枯瘦的手指，在牧魂令上轻轻一点。令牌幽光大盛，鬼首眼眶中的磷火疯狂跳动，一道无形的、充满恶念的波动穿透静室，无声无息地朝着青山村的方向蔓延而去。狩猎混沌的魔网，已然张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