杂灵根 第39章 无声渗透

武小鱼悄无声息地坐起身。身体的每一寸都在叫嚣着疼痛，但他强行驱动着丹田内那微弱到几乎熄灭的五行灵力火种，小心翼翼地流转，驱散着刺骨的寒意。他必须弄清楚！黑风谷那恐怖的“山神已死，黑渊当立”绝非虚言，影蛭幼崽的出现只是开始！他挣扎着下炕，脚步虚浮地走到窗边。

窗外，月色惨淡。整个青山村死一般寂静，连狗吠声都消失了，只有风声呜咽。然而，就在这片死寂中，武小鱼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那股气息很淡，混杂在夜风和泥土的味道里，但他体内残留的影蛭死气与之产生了极其微弱的共鸣——那是同源的、令人厌恶的黑暗阴寒！

他强忍着不适，凝神感知。目光扫过村中沉睡的屋舍，突然，他瞳孔微微一缩！

村口方向，那棵歪脖子老槐树巨大的、虬结的树干上，在靠近根部背阴的位置，月光勉强照亮的地方，赫然出现了一大片不规则的、深褐色的斑块！那斑块边缘呈现出诡异的焦黑色，如同被强酸泼过，树皮完全炭化剥落，露出下面同样呈现出病态灰败色的木质。一股极其微弱、却熟悉得令人心悸的腐朽腥臭味，正从那个方向若有若无地飘散过来！这痕迹，与他斩杀影蛭幼崽后，那黑液腐蚀树木留下的痕迹，何其相似！只是更“陈旧”，似乎被某种力量刻意掩饰过，若非他对那种气息极度敏感，几乎无法察觉！

“已经…渗透进村子了？！”武小鱼的心猛地沉入谷底，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带着哭腔的争吵声从隔壁院落隐隐传来，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都三天了！我的羊啊！那可是留着下崽的母羊！怎么说没就没了？连根毛都没剩下…”

“…老李家的牛犊子…昨晚还在圈里好好的…早上起来…圈门关得好好的…牛…牛就没了！地上…地上就剩一滩黏糊糊的黑印子…跟…跟那天找到的血衣上的东西有点像…”

“嘘！小声点！别乱说！长老们不让提…”

牲畜失踪！诡异的黑色粘液痕迹！武小鱼脑海中瞬间串联起所有的线索！黑风谷的恐怖存在、影蛭幼崽、猎户失踪的血衣粘液、村口老槐树的腐蚀痕迹、村民牲畜的离奇消失…这一切，都指向同一个源头——那自称为“黑渊”的黑暗势力！它们并非只盘踞在黑风谷，它们的触角，已经如同最恶毒的藤蔓，无声无息地缠绕上了青山村的根基！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猎户的尸体！那件带回来的血衣！那上面的粘液，是它们留下的最直接的“痕迹”！

必须去看！立刻！马上！

武小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看了一眼熟睡的母亲，悄无声息地推开破旧的木门，如同融入夜色的幽灵，朝着村中祠堂的方向潜行而去。按照村中规矩，那三位失踪猎户的遗物，包括那件染血的破褂子，应该暂时存放在祠堂的偏厢里，等待最终处理。

夜风冰冷刺骨，吹在他单薄的衣衫上，带走仅存的热量，体内残留的死气蠢蠢欲动，带来阵阵刺骨的寒意和虚弱感。他咬紧牙关，凭借着对村落地形的熟悉和微弱灵力对自身气息的收敛，避开偶尔巡夜的村民（如今人心惶惶，巡夜也比往日森严了些），如同狸猫般敏捷地翻过祠堂低矮的后墙。

偏厢里一片漆黑，弥漫着香烛和木头陈腐的味道。借着从破损窗棂透进来的惨淡月光，武小鱼一眼就看到了墙角一个简陋的木架子上，叠放着几件破旧的衣服。最上面那件，正是武大山那件灰褐色、前胸被撕裂、浸满黑褐色干涸血迹的粗布褂子！

他快步上前，强忍着心头的悸动和身体的不适，小心翼翼地拿起那件血衣。入手冰凉沉重，浓烈的血腥味和那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腐朽腥臭味扑面而来，比在村口时更加浓烈。他凑近那几处被黑色粘液腐蚀的裂口边缘，借着微弱的月光仔细观察。

粘液早已干涸凝固，呈现出一种深沉的墨黑色，死死扒在纤维上。武小鱼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没有直接触碰，而是将丹田内恢复了一丝的、极其微弱的水行灵力凝聚于指尖。水行灵力至柔，擅长渗透感知。他小心翼翼地将那一丝微弱的、带着冰凉润泽气息的灵力，如同最纤细的探针，轻轻探向粘液残留的核心区域。

嗡！

就在灵力接触的刹那！一股远比粘液本身腐蚀性更可怕、更纯粹的阴寒死寂气息，如同蛰伏的毒蛇，猛地顺着那丝水行灵力反噬而来！武小鱼闷哼一声，指尖如同被冰锥刺穿，剧痛瞬间蔓延！他强行稳住心神，没有撤回灵力，反而集中所有意志去感知那股反噬之力的本质！

冰冷！死寂！带着一种…大地的悲鸣！

这股气息，与黑风谷口感受到的、脚下大地传来的那种被强行撕裂污染的哀伤，瞬间重叠！与他体内残留的影蛭死气同源，却更加古老、更加厚重、更加绝望！这绝非影蛭这种怪物自身所能拥有的气息！这感觉…这感觉就像是…大地深处奔涌的、滋养万物的生命之河，被强行注入了最污秽的毒液，化作了流淌的死寂！

“地脉…死气…”武小鱼猛地收回手指，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如鬼，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与彻悟！

他明白了！

影蛭，或许只是表象！是那“黑渊”伸出的爪牙！那黑风谷深处苏醒的恐怖存在，它的目的绝非仅仅是吞噬几个人畜！它在污染地脉！它在侵蚀这片山脉赖以存在的生命根基！它在将充满生机的山川地气，转化为滋养黑暗与死亡的“死气”！

猎户的血衣粘液，村口老槐树的腐蚀痕迹，村民牲畜的失踪…这些都是表象！是地脉被污染后，溢散出的死气与黑暗力量结合，催生或吸引来的邪祟在活动！是这片土地本身，正在被那名为“黑渊”的恐怖存在，从根源上进行“转化”！

“山神已死…黑渊当立…”

那八个由黑暗粘液书写的邪异字符，再次无比清晰地浮现在他的脑海。山神，或许并非虚无缥缈的神只，而是这片山脉地脉精华所凝聚的意志化身！它的“死亡”，意味着地脉的生机被彻底扼杀，被黑渊的死寂所取代！

青山村，乃至整片山脉，已经坐在了一座即将爆发的、由纯粹死寂构成的火山口上！而村中大多数人，包括武浪父子，还在为那点可怜的权力和私怨争得你死我活！

武小鱼紧紧攥着那件冰凉刺骨的血衣，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他站在祠堂冰冷的阴影里，望着窗外被愁云惨雾笼罩的死寂村庄，一股比面对影蛭幼崽和黑风谷恐怖注视时更深的寒意，浸透了他的骨髓。

真正的黑暗，早已无声降临。而毁灭的倒计时，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