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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竞训练馆的喧嚣与暗流并未持续太久。半决赛的失利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大部分队员的热情，加上那声诡异噪音带来的不安，训练很快草草收场。人群散去，偌大的场馆只剩下零星几个收拾设备的干事，以及角落里依旧“沉睡”的林栀和守在一旁的秦屿。
欧阳辰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如同他来时一样无声无息。
秦屿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是负责“保洁”后续工作的手下发来的加密简报。通风管道里的那个潜伏者已经被找到并秘密控制，但其意识受到某种强力精神锁的保护，强行破解可能导致大脑永久性损伤，审讯陷入僵局。设备残骸的分析结果初步显示，其技术风格混杂，既有联邦内部的影子，又有未知文明的痕迹，像是拼凑起来的山寨货，但实现的功能却歹毒而精准。
线索似乎指向一个技术来源复杂、行事毫无底线的隐藏组织。秦屿将简报内容通过极简的加密震动码传递给林栀。
林栀在帽子下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手指，表示收到。她对审讯结果并不意外，对方既然敢在校园里动用这种手段，必然做好了失败和灭口的准备。那个潜伏者，恐怕也只是个随时可以丢弃的棋子。
她现在更在意的是欧阳辰当时的反应。他试图拦截那股恶意干扰，虽然慢了一步，但意图是明确的。这与他可能来自“彼岸”或类似敌对势力的猜测似乎有些矛盾。他到底站在哪一边？或者，他的目的仅仅是“观察”，不允许其他势力破坏他的观察场？
信息太少，难以判断。
她懒得再待在这个充满汗味和沮丧情绪的地方，慢吞吞地站起身，打了个巨大的哈欠，揉着眼睛往外走。秦屿自然跟上。
天色已近黄昏，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他们没有回宿舍，而是默契地走向校门外那个隐秘的安全屋。经历了下午的干扰事件，秦屿认为需要重新评估安全屋的防护等级，而林栀则单纯是想小月亮了。
安全屋隐藏在一栋老旧的居民楼里，外部看起来与普通住户无异，内部却经过联邦最高标准的改造和加密。秦屿通过虹膜、指纹和一道无声的能量波纹扫描后，厚重的合金门悄然滑开。
门刚打开一条缝，一个软糯欢快的声音就传了出来：“妈妈！秦屿哥哥！”
小月亮像颗小炮弹一样冲过来，一把抱住林栀的腿，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她穿着毛茸茸的小兔子连体睡衣，头发扎成两个小丸子，怀里还抱着一个旧旧的、看起来像是自己用布料和棉花缝的星星玩偶。
“嗯。”林栀弯腰，揉了揉女儿的头发，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柔和了一瞬。
秦屿冷峻的眉眼也肉眼可见地软化下来，他蹲下身，从口袋里变魔术般掏出一根包装精美的彩虹棒棒糖：“给你的。”
“谢谢哥哥！”小月亮开心地接过糖，宝贝似的捧在手里，然后又迫不及待地拉住林栀的手往屋里拽，“妈妈妈妈，快来看！我今天画了好多画！还做了一个新朋友！”
安全屋的客厅布置得温暖而充满童趣，与外界冰冷的科技感形成反差。铺着柔软地毯的角落堆满了各种画具、绘本和手工材料。几幅新完成的画被小心地晾在画架上。
小月亮献宝似的指着其中一幅：“妈妈看！这是今天新画的！”
林栀的目光落在画上。
画面依旧充满了孩子特有的稚拙笔触和明亮色彩，主体是许多手拉手、围着圈跳舞的小人，天空中是笑眯眯的太阳和彩虹，背景是熟悉的江州大学的教学楼和树林，看起来快乐又和谐。
然而，在林栀的感知中，这幅画却远不止如此。
通过星石的深层连接，她能“看”到画作中蕴含的、小月亮无意识灌注其中的强大意识能量。那些跳舞的小人仿佛真的在欢快旋转，散发出温暖的、代表不同文明和谐共鸣的文化波动光晕。整幅画就是一个微缩的、充满生机的“文明诗篇”快乐片段。
但很快，林栀的目光凝住了。
在画作的右下角，一个很不显眼的角落里，小月亮用灰黑色的蜡笔，涂画了一个东西。
那不是一个具体的形象，更像是一团混乱、扭曲的线条，像是被用力涂改了很多次，又像是某种东西坏掉后散落的碎片。在这团混乱的中间，还被用力地画上了一个大大的、红色的“x”，就像小孩子否定不喜欢的东西时画的那样。
与画面主体那温暖和谐的氛围相比，这个角落透着一股强烈的不协调感、破碎感和…被排斥感。
“这是什么？”林栀指着那个角落，轻声问。
小月亮顺着她的手指看去，小脸立刻皱了起来，带着明显的嫌弃和一点点害怕，她把怀里的星星玩偶抱得更紧了。
“那个是…坏掉的玩具。”她小声说，语气很肯定，“丑丑的，不喜欢。它在偷偷学其他小朋友跳舞，但是学得歪歪扭扭的，还发出咔啦咔啦的难听声音，吵到大家了。所以月亮把它画了个叉叉，赶走了！”
坏掉的玩具？学跳舞？咔啦咔啦的难听声音？
林栀的心微微一动。小孩子的比喻往往直指本质。
“它从哪里来的？”林栀继续问。
小月亮歪着头想了想，伸出小手指了指天花板，又指了指地面，表情有点困惑：“不知道呀…好像…是从很远很远、黑黑的地方来的？又好像…是从地板下面钻出来的？它想来跟我们一起玩，但是它身上好冷，而且它学的舞步不对，会把其他小朋友带歪的…”
很远很远黑黑的地方？地板下面？
林栀立刻联想到了图书馆地底那诡异的脉冲波动！还有今天电竞馆那带着恶意干扰的、“咔啦”作响的噪音！
小月亮感知到的这个“坏掉的玩具”，其特征——模仿却扭曲、带来不协调的冰冷感、试图融入却被排斥——与地底脉冲试图向外连接、以及那恶意干扰试图破坏和谐比赛的行为，在本质上惊人地吻合！
这孩子无意识的画作，再次以一种令人震惊的方式，精准地捕捉并预言了隐藏的威胁！她甚至感知到了那威胁的本质：一个 malfunction（故障）、扭曲、试图模仿和渗透却因本质不谐而失败的存在！
“妈妈，”小月亮又把一幅画往林栀面前推了推，这一幅画的是安全屋的客厅，画面中央是她自己，正坐在地上玩积木，旁边放着秦屿给她买的零食，角落里还画了林栀（一个简单的睡觉符号）和秦屿（一个站得笔直的火柴人），整个画面充满了安全感和小孩子的满足感，“还是家里最好，没有坏玩具。”
林栀看着女儿纯净的眼睛，心中了然。小月亮潜意识里将安全屋视为绝对安全和和谐的“家”，将外界（尤其是校园）正在发生的异常能量渗透，视为想要闯入她“家”的、不受欢迎的“坏玩具”。
这印证了林栀的一个猜测：那股异常波动和恶意干扰，其影响力目前还主要局限在校园范围内，尚未渗透到外部。安全屋的防护和小月亮自身的纯净意识场，构成了双重屏障。
“嗯，家里最好。”林栀摸了摸女儿的头，“不喜欢的东西，我们就不让它进来。”
小月亮用力点头，然后又开心地跑去摆弄她的积木了，仿佛刚才那点不快只是随口一提的小插曲。
林栀站起身，目光再次扫过那幅画上的“坏掉的玩具”和那个鲜红的“x”。
秦屿也走了过来，他看着那幅画，冷峻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凝重。他虽然无法像林栀那样直接感知画中的意识能量，但通过小月亮的描述和林栀的反应，他也明白这绝非普通的儿童涂鸦。
“需要加强安全屋的防护吗？”他低声问。
林栀摇了摇头：“暂时不用。这里的防护足够，小月亮自己也能屏蔽。重点是…”
她的目光转向窗外，望向江州大学的方向。
“…找到那些‘坏掉的玩具’的源头，以及，是谁把它们‘放’出来的。”
是地底那个古老的、似乎陷入困境的系统无意识泄露的？
是欧阳辰背后的势力在测试什么？
还是那个使用山寨技术、行事卑劣的隐藏组织在捣鬼？
小月亮的画，像一盏探照灯，照亮了迷雾的一角，却也带来了更多的疑问。
“妈妈！”小月亮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举着那个手工星星玩偶，期待地问，“可以给星星也画一个保护罩吗？像家里这样的！这样坏玩具就找不到它了！”
林栀看着女儿天真无邪的脸庞，又看了看那个粗糙却充满心意的玩偶。
她走过去，接过玩偶，指尖在玩偶表面极轻地拂过。腕间的星石微不可查地温热了一瞬，一缕极其细微、却坚韧无比的秩序能量被编织进去，形成了一个无形的守护力场，将玩偶笼罩其中。这力场不会影响玩偶本身，却能隔绝和反弹任何试图附着其上的恶意或窥探性能量。
“好了。”她把玩偶递回去。
小月亮接过玩偶，立刻宝贝似的抱在怀里，小脸上露出安心和满足的笑容：“谢谢妈妈！星星现在安全啦！”
看着女儿的笑容，林栀的眼神变得深邃。
孩子的直觉和愿望往往最简单，也最直接。
想要保护自己所爱，驱逐带来不快的入侵者。
这或许，也是面对当前复杂局面时，最核心的行动指南。
找出“坏玩具”，清理掉。
就这么简单。
至于那些藏在幕后的“投放者”…
林栀的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冷光。
该轮到他们感到不快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