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天狂尊 第2章 从少主到乞儿，我沦落街头

寒冷。

刺骨的寒冷将王战从昏迷中唤醒。

他艰难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灰蒙蒙的天空，细密的雨丝如同冰冷的针，无情地刺在他稚嫩的脸上。四周弥漫着腐木和潮湿泥土的腥气，令人作呕。

他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浑身上下立刻传来阵阵剧痛。昨夜逃亡时留下的擦伤和淤青在雨水的浸泡下隐隐作痛，更痛的是胸口——那里仿佛被挖空了一大块，父母的音容笑貌和最后那惨烈的一幕幕，如同梦魇般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爹爹...娘亲...”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

雨越下越大，王战挣扎着从泥泞中爬起，环顾四周。这里是一片荒芜的乱葬岗，散落着破败的墓碑和腐朽的棺木，几具无人掩埋的尸骨暴露在荒野中，被乌鸦啄食得面目全非。

十岁的他何曾见过这等恐怖的景象？小脸瞬间吓得惨白，本能地想要尖叫，却死死捂住自己的嘴。他记得母亲的叮嘱：活下去，不要被找到。

恐惧压倒了一切，他跌跌撞撞地逃离那片令人毛骨悚然的荒地，漫无目的地向前奔跑。不知跑了多久，一座城镇的轮廓逐渐在雨中显现。

“青阳城...”王战认出了那是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但此刻的城门口戒备森严，一队黑衣骑士正在盘查进出城的百姓，那些人衣着与昨夜袭击他家的凶手如出一辙。

王战猛地躲到一棵大树后，心脏狂跳。他们还在搜捕！连城门都把守得如此严密！

他不敢再靠近，转身沿着城墙向相反方向逃去。雨水中，单薄的衣服早已湿透，紧紧贴在身上，冷得他牙齿打颤。饥饿感如同火烧般折磨着他的胃，从昨天傍晚到现在，他滴水未进。

绕着小半个城墙不知走了多久，王战终于发现了一个排水沟渠，似乎是通往城内的。他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咬咬牙，钻入了那阴暗潮湿的沟洞。

沟内污秽不堪，臭气熏天，但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向前爬行。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透来微光——他成功进入了青阳城内。

青阳城西区，是贫民与流浪者的聚集地。

这里的街道狭窄泥泞，两旁是低矮破旧的木板房，空气中弥漫着垃圾腐臭和廉价酒精的味道。与王战记忆中整洁繁华的青阳城截然不同。

他蜷缩在一个肮脏的巷角，看着街上形形色色的人：醉醺醺的酒鬼、目光呆滞的乞丐、大声吆喝的小贩、还有几个地痞模样的青年正围着一个老乞丐拳打脚踢，抢走了他手中半个发霉的馒头。

王战吓得缩了缩身子，将脸埋进膝盖。这个世界对他而言太过陌生和可怕。

“咕噜噜——”肚子再次发出抗议的声响。

饥饿最终战胜了恐惧。王战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学着其他乞丐的样子，向路过的人伸出小手。

“行行好，给点吃的吧...”他怯生生地哀求，声音微弱得几乎被街上的嘈杂淹没。

大多数人对他视而不见，甚至有人厌恶地挥手驱赶：“小叫花子，滚开！”

偶尔有一两个心软的大妈会叹口气，扔给他半个饼或是一枚铜板。王战总是如获至宝般地接过，连声道谢，然后狼吞虎咽地吃下去，哪怕食物已经冷硬发馊。

夜晚来临，寒气更重。王战学着其他流浪儿的样子，找了一处稍微避风的墙角，蜷缩着身体准备过夜。他掏出衣襟内的那枚黑色玉佩，紧紧握在手中，仿佛那是他与过去唯一的联系。

“爹爹，娘亲，战儿好想你们...”泪水无声滑落，在脏兮兮的小脸上冲出道道痕迹。

就在这时，三个年纪稍大的流浪儿发现了他这个新来的“竞争者”，不怀好意地围了上来。

“喂，新来的！懂不懂规矩？”为首的是个高瘦的男孩，脸上有一道疤，看起来约莫十三四岁。

王战警惕地站起身，将玉佩塞回衣内：“什么规矩？”

“这条街是我们的地盘！”另一个胖墩墩的男孩恶狠狠地说，“要在这里讨饭，得先交保护费！”

“我...我没有钱。”王战向后退了一步，后背抵住了冰冷的墙壁。

“那就把今天讨到的东西交出来！”刀疤男孩伸出手，语气不容拒绝。

王战握紧了拳头。那些食物是他熬过今晚的唯一希望，更何况其中还有一位好心的老奶奶给他的半块糖糕，他舍不得吃，想留到明天最饿的时候。

“不给！”不知哪来的勇气，王战大声拒绝。

“敬酒不吃吃罚酒！”三个流浪儿顿时扑了上来。

若是以前的王战，定然不是这些常年打架的流浪儿的对手。但经历了家族巨变和一夜逃亡，他心中憋着一股无处发泄的悲愤，此刻竟然爆发出了惊人的力量。

他猛地低头躲过一拳，然后狠狠撞在刀疤男孩的肚子上。对方猝不及防，痛呼一声向后跌倒。另外两人愣神的瞬间，王战抓起地上的一把沙子扬向他们，趁机从缝隙中钻出，发足狂奔。

“抓住那小杂种！”身后传来气急败坏的叫骂声和追赶的脚步声。

王战不顾一切地向前跑，钻过窄巷，翻过矮墙，直到确认甩掉了追兵，才瘫坐在一个黑暗的角落里，大口喘着气。

这一刻，他清晰地意识到：那个被父母呵护、被仆人簇拥的王家少主已经死了。从现在起，他只是个为了生存而挣扎的流浪儿。

接下来的几天，王战逐渐学会了街头生存的法则。

他学会了在哪里能找到相对干净的水源，哪个市场的摊贩有时会扔掉一些不太新鲜但尚可食用的果蔬，如何在寒冷的夜晚用废纸和破布把自己裹紧以减少热量流失。

他也变得更加警惕，时刻注意躲避那些欺凌弱小的流浪团伙和巡城的卫兵——他总担心那些卫兵中混有追杀他的人。

然而，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那是一个傍晚，王战正在西区集市寻找食物。一天的奔波让他疲惫不堪，饥饿感如同火烧。突然，他在一个鱼摊旁的垃圾桶里发现了一条被丢弃的小鱼，虽然已经不新鲜，但对现在的他来说无疑是难得的美味。

他迫不及待地抓起小鱼，正要躲到角落享用，一个熟悉而令人恐惧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哟，这不是王家的小少爷吗？怎么沦落到这步田地了？”

王战浑身一僵，缓缓转过身。站在他面前的是赵虎——青阳城赵家的少爷，那个在学堂里总是欺负同窗、却因为家族势力而无人敢管的纨绔子弟。赵虎身后还跟着两个家丁，显然是他的狗腿子。

赵虎的脸上带着夸张的惊讶和毫不掩饰的嘲弄：“听说你们王家完了？真是可惜啊，本来三天后不是你的生辰宴吗？我还准备了‘大礼’呢！”

王战咬紧嘴唇，一声不吭地向后退去。赵家与王家素来不和，赵虎更是屡次找他麻烦，如今撞见，绝无好事。

“想跑？”赵虎使了个眼色，两个家丁立刻堵住了王战的退路。

“你想怎样？”王战握紧拳头，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怎样？”赵虎嗤笑一声，慢悠悠地走上前，一把打掉王战手中的鱼，“当然是好好‘照顾’一下落难的王少爷啊！”

他一脚踩在那条小鱼上，用力碾碎：“怎么？高高在上的王少爷也吃这种垃圾？求我啊，求我我就赏你口饭吃。”

王战死死盯着他，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

“还敢瞪我？”赵虎被他的眼神激怒，一巴掌扇在王战脸上，“你们王家完了！你现在连条狗都不如！”

王战一个趔趄跌倒在地，脸颊火辣辣地疼，嘴角渗出血丝。但他没有哭，只是用那双黑亮的眼睛死死瞪着赵虎，仿佛要将这张脸刻在心里。

“骨头倒挺硬。”赵虎被看得有些发毛，恼羞成怒地对家丁下令，“给我打！打到他跪地求饶为止！”

两个家丁狞笑着上前。就在这时，集市另一端突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卫兵的呵斥声。

“卫兵来了！”不知谁喊了一声。

赵虎皱了皱眉，显然不想惹麻烦。他朝王战啐了一口：“算你走运，小杂种。别让我再看见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说完，他便带着家丁匆匆离开了。

王战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擦去嘴角的血迹。周围的摊贩和行人都冷漠地看着，没有人上前关心一句。他默默地捡起地上被踩烂的鱼，一瘸一拐地消失在昏暗的巷弄中。

夜幕降临，寒风呼啸。

王战躲在一个破庙的角落，小心翼翼地将那条踩烂的鱼清理干净，然后生起一小堆火，慢慢地烤着。鱼很小，又被踩得不成样子，根本填不饱肚子，但这是他今天唯一的食物。

火光映照着他青紫的脸颊和干裂的嘴唇，那双曾经清澈明亮的眼睛，如今却深沉如古井，看不到底。

短短几天，他尝尽了人世间的冷暖炎凉。从众星捧月的少主到任人欺凌的乞儿，巨大的落差足以摧毁任何一个孩子的意志。

但他没有崩溃。

每一次饥饿，每一次寒冷，每一次欺辱，都如同锤击，将他心中的悲伤和软弱一点点砸碎，淬炼出某种坚硬的东西。

他想起父亲挥舞长剑的英姿，想起母亲温柔而坚定的眼神，想起福爷爷和那些为他而死的仆人...

仇恨的火焰在胸腔中悄然点燃，但比仇恨更强烈的，是活下去的意志。

“我要活下去。”他对着跳跃的火苗，轻声却坚定地发誓，“爹爹，娘亲，我一定会活下去。”

吃完那点少得可怜的食物，王战将身体缩成一团，试图抵御深夜的寒气。破庙外风声凄厉，如同鬼哭。

就在他半梦半醒之际，怀中那枚黑色玉佩再次微微发热，一道极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光芒一闪而逝。

与此同时，遥远的夜空中，一道流星划破天际，坠向青阳城外的某处荒山。

冥冥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始了呼唤...

王战在睡梦中不安地蹙眉，仿佛听到了一声极遥远的、来自大地深处的叹息。

命运的齿轮，已在无人知晓时悄然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