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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蒙馆初日显峥嵘 稚子执笔启新篇
清晨,天色熹微,薄雾尚未散尽,陈家院门外便已响起了清脆的鞭哨声和驴儿不耐烦的响鼻声。陈延岳精神抖擞地坐在车辕上,一遍遍检查着缰绳和车架,仿佛要执行一项无比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院内,陈彦早已穿戴整齐,吃过早饭。张桂娘最后一次替他理了理本就没有一丝褶皱的衣襟,将装有午饭的竹篮和一个崭新的粗布书包(王氏连夜缝制的)递到他手里,眼中满是期盼与不舍:“彦儿,去了学堂要听先生的话,好好学,别淘气……”
“娘,我知道了。”陈彦点头,背上小书包,拎起饭篮。
陈延峰也走了过来,大手用力揉了揉儿子的脑袋,千言万语只化作一句:“去吧,路上听你三叔的话。”
在一家人的目送下,陈彦被陈延岳抱上驴车。车轮滚动,驶离了尚在沉睡中的陈家沟。陈延岳今日赶车格外小心,避开了所有坑洼,力求平稳。一路上,他还不忘给大侄子打气:“大侄子,别紧张!先生要是问你啥,你就大声答!三叔就在外面等着!晌午给你买糖糕吃!”
到了镇上赵府门外,时辰尚早。陈延岳勒住驴车,却不急着去敲门,而是陪着陈彦在门口安静等待,直到辰时的更梆声隐约传来,这才上前叩响了门环。
开门的依旧是赵夫人,她看到门外站得笔直的陈彦和一旁略显紧张的陈延岳,温和一笑:“是彦儿来了,快进来吧。修远也刚起身。”
陈彦回头对三叔挥挥手,便跟着赵夫人进了门。陈延岳则依言牵着驴车到不远处的大槐树下等候,绝不打扰学堂清静。
赵修远正在院子里漱口,看到陈彦,含糊地喊了一声“师弟早”,便赶紧跑回屋拿书包。赵文渊先生也已经起身,正在书房窗边负手而立,似在晨读,见到陈彦准时到来,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稍作整理,辰正时分(早上八点),正式开课。
今日学堂里依旧只有赵修远一个学生,加上新来的陈彦,显得十分清静。赵先生先让两个孩子并排坐好。
他没有立刻开始教认字,而是神色温和却带着一丝郑重地开口道:“彦儿,你今日初入蒙馆,为师须先为你讲讲这读书的目的与路径。我大雍王朝,承前朝旧制,以科举取士,为国选材。此乃天下读书人安身立命、报效家国之正途。”
接着,赵文渊便以清晰易懂的语言,为陈彦大致勾勒出了一幅科举路线图:童生试(县试、府试、院试)-> 乡试(省试,考中即为举人)-> 会试(京试)-> 殿试。每场考试考什么(八股文、试帖诗、经义、策论等),大致在何时,有何意义,都娓娓道来。
陈彦凝神细听,发现其框架与前世古代科举大同小异,只是具体考试内容和名称略有变化。除了必考的经义(四书五经)和八股文外,诗词歌赋的比重似乎稍大一些,尤其看重“试帖诗”的工整与意境。
“读书非为徒增记诵,乃为明理修身,通晓经世致用之学。”赵文渊最后总结道,目光扫过两个学生,“然欲达此目的,需先通文字,夯实根基。万丈高楼平地起,今日,便从这最基本的识字、写字开始。”
介绍完毕,赵文渊取过几本蒙学书籍:《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他先考较了一下赵修远的进度,让他继续温习并抄写《千字文》的后半部分。
然后,他转向陈彦,拿起《三字经》,温和道:“彦儿,你虽有些天赋,但根基未稳,我们仍需从头扎实学起。我先教你认这开篇几句……”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再次让这位见多识广的举人感到了深深的震撼。
他指着“人之初”三个字,尚未开口解读,陈彦便已经下意识地念了出来:“人之初。”虽然发音略带稚气,但字正腔圆!
赵文渊微微一顿,以为是昨日巧合,又指“性本善”。
“性本善。”陈彦再次流畅接上。
“性相近。”
“性相近。”
“习相远……”
“习相远。”
赵文渊加快了速度,跳过几行,指向后面的“苟不教,性乃迁。”
陈彦目光扫过,再次无误念出!
赵文渊心中的惊讶越来越浓。他索性合上书,取过一张白纸,用毛笔写下几个较为生僻复杂的字,如“羲”、“嬴”、“驷”等。
陈彦歪着头看了看,竟然大多都能认出,并能说出其大致意思(虽然解释得有些孩童式的简单)!
这一下,赵文渊彻底明白了张老汉所说的“过目不忘”是何等概念!这已不仅仅是记忆力好,这孩子仿佛天生就与文字有一种奇妙的亲和力!许多繁体字的复杂结构,在他眼中似乎毫无障碍。
(陈彦心中暗笑:前世啃过的甲骨文、金文、篆书不比这复杂?阅读古籍文献更是家常便饭,认这些繁体字实在不算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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