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的皇城,在秋日的阳光下显得肃穆而庄严。太孙赵宸风尘仆仆,自两浙路归来,未及休整,便径直入宫觐见。
紫宸殿内,檀香袅袅。老皇帝赵璋端坐于龙榻之上,虽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疲惫,但一双眼睛却依旧锐利如鹰。他看着殿下跪拜请安的孙儿,目光在他略显清瘦却更显坚毅的面庞上停留片刻,缓缓开口道:“平身吧。这趟南下,看来经历了不少事情,人倒是沉稳了不少。”
赵宸起身,垂手恭立:“孙儿惶恐。确如皇爷爷所言,此次南下,见识了许多,也……经历了许多。” 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种经过事历练后的沉淀。
“哦?说来听听。”老皇帝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浮叶,看似随意,实则专注。
赵宸深吸一口气,从观潮盛况说起,讲到如何无意中察觉倭寇细作的蛛丝马迹,如何与陈彦等士子分析推断出倭寇的惊天阴谋,再到如何被倭寇主力围困于观潮山,情势如何岌岌可危。他语气平稳,但讲到危急处,眉峰微蹙,仍能让人感受到当时的千钧一发。
“……孙儿被困山中,消息隔绝,本以为在劫难逃。万幸,那位新科解元陈彦,临危不乱,竟能洞察先机,更不惜以身犯险,设计取得兵符,调来镇江营精锐驰援,方解了观潮山之围,更于钱塘江口击溃倭寇主力,焚其战船,使其元气大伤。”赵宸说到此处,语气中不禁带上了几分激赏。
接着,他话锋一转,说到了陈彦因“抢夺兵符”之罪被羁押,两浙士子联名请愿,乃至临安数万百姓跪求法外施仁的震撼场面。最后,他才说到自己如何以“奉密令”为由,为陈彦脱罪,并借出天问剑为其镇魂疗伤之事。
言毕,赵宸再次撩袍跪倒在地,神色郑重:“皇爷爷,孙儿未经请示,擅自将太祖佩剑‘天问’借予外臣疗伤,虽事急从权,旨在保全功臣、安抚民心,然终是僭越之举。此乃孙儿之过,请皇爷爷责罚!”
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檀香燃烧的细微噼啪声。老皇帝放下茶盏,目光深邃地看着伏在地上的孙儿,并未立刻让他起身。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你可知,‘天问’剑意味着什么?”
“孙儿知道。”赵宸头垂得更低,“‘天问’乃太祖佩剑,承载国运,象征皇权,非祭祀大典,不得轻动。孙儿当时……只想救人性命,稳定危局,未曾深思后果,请皇爷爷重罚!”
老皇帝凝视他片刻,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起身离榻,走到赵宸面前,亲手将他扶起:“起来吧。此事,你做得没错。”
赵宸一怔,抬头看向皇爷爷。
老皇帝拍了拍他的肩膀,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赞许:“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你借剑,非为私欲,而是为救有功之臣,安百姓之心,更是向天下彰显朝廷爱才重功、体恤民情之心。若拘泥于陈规,坐视功臣蒙冤、民心离散,才是真正的因小失大。你能权衡利弊,果断处置,朕心甚慰。”
他踱回榻前,沉吟道:“只是……那陈彦,当真如你所说,如此惊才绝艳?不过一弱冠少年,竟有这般胆识谋略?”
一提到陈彦,赵宸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语气也轻快了许多:“皇爷爷,孙儿绝非虚言!陈彦此人,文章锦绣,连中四元,才华横溢自不必说。更难能可贵的是其为人!临危不惧,舍生取义,心中装的竟是临安百万生灵!孙儿与他虽相处日短,但其风骨气度,令人心折。孙儿……甚为敬佩!” 他话语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欣赏。
老皇帝看着孙儿难得流露出的这般推崇神色,捻须微微颔首,眼中也闪过一丝兴趣:“哦?能得你这般赞誉,看来此子确有不凡之处。”
赵宸见皇爷爷感兴趣,心中一动,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神色转为严肃:“皇爷爷,孙儿力保陈彦,除了惜其才华,敬其为人外,实则另有一层深意。”
“嗯?讲。”老皇帝目光一凝。
“皇爷爷可知,此次为陈彦请愿者,不仅有百余新科举子,更有临安数万百姓?”赵宸缓缓道,“陈彦虽出身白身,然其凭借此次救城之功,以及连中四元的才名,已在两浙士林与民间积累了极高的声望。此次为他联名的举子,近乎占了今科两浙榜的三分之一!这些人,将来步入仕途,便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他顿了顿,继续分析,目光锐利:“而陈彦,便是这股力量潜在的核心!他重情义,有担当,能得众人如此拥戴,可见其人格魅力。若他能为孙儿所用,得其真心辅佐,那么这股源自东南文脉的新生力量,必将成为孙儿将来稳固国本、推行新政的坚实基石!反之,若因区区律法条文寒了其心,失了这股助力,岂非憾事?”
赵宸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老皇帝:“故此,孙儿以为,保全陈彦,非仅为一才一士,更是为将来计!是为我大雍江山社稷,笼络人才,积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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