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急报如同一声惊雷,在偏殿压抑的空气里炸开。黑水城危在旦夕,杨振重伤,二十万狄军兵临城下……每一个字都代表着边境防线可能崩溃,代表着无数将士可能血染沙场,更代表着萧绝“擅离职守”的罪名,即将被钉死在铁一般的败绩之上!
萧绝周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凛冽,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那瞬间爆发出的杀意与威压,让殿内侍立的宫人双腿发软,几乎要跪伏下去。他猛地站起身,动作牵动了腿上的伤口,剧痛让他额角迸出青筋,但他身形稳如磐石,只有袖袍下紧握的双拳,泄露了他内心翻江倒海般的震动与怒火。
好一个连环计!好一个调虎离山!将他逼回京城,同时对云芷下手,更在北境发动致命一击!这幕后之人,不仅要云芷的命,要他的权,更要这万里江山的边境永无宁日!
他的目光如同冰锥,射向殿外跪着的萧寒:“消息确认了?”
“确认!是黑水城副将亲笔血书,以海东青拼死送出!”萧寒声音沉痛,“王爷,军情如火!”
萧绝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已是一片沉静的冰海,所有个人的情绪都被强行压下,只剩下属于靖王、属于镇北大元帅的决断。
“传令,”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命京城西郊大营即刻整军,抽调三万精锐,由张老将军统领,携带所有库存《安神图》摹本,轻骑简从,昼夜不停,驰援黑水城!告知张老将军,固守待援,不得有失!”
“是!”萧寒领命,却没有立刻离开,目光担忧地看向内殿云芷的方向,“那云画师她……”
萧绝的心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揪紧,他转头,望向那重重纱幔之后,依旧昏迷不醒的人影。一边是江山危局,一边是挚爱生死……这抉择,如同将他置于烈焰之上灼烧。
“你去安排军务。”萧绝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这里,有本王。”
萧寒不再多言,重重磕了个头,转身疾步离去,甲胄碰撞声迅速远去。
殿内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云芷微弱而急促的呼吸声,以及烛火燃烧的轻微噼啪声。
萧绝一步步走回榻边,每一步都仿佛踩在刀刃上。他挥退了所有宫人,独自坐在榻前的脚榻上,静静地看着她。
高烧似乎退去了一些,但她的脸色依旧苍白得透明,唇瓣干裂起皮,眼窝深陷,仿佛生命力正在从这具躯体里一点点流逝。太医清晨又来诊过一次脉,换了一剂更猛的方子,灌下去后,除了让她在昏睡中痛苦地蹙眉,发出几声微弱的呻吟外,并无明显起色。
“王爷,”老太医跪在一旁,花白的胡须微微颤抖,面色比云芷好不了多少,“云画师的高热虽暂退,但……脉象依旧沉细欲绝,时有时无,尤其是心神……老夫行医数十载,此等‘离魂’之症,实属罕见。寻常汤药,似乎……似乎难以触及根本。”
“离魂?”萧绝咀嚼着这两个字,心头寒意更甚。
“是,”太医叩首,声音带着绝望,“此非寻常病症,乃是神思耗尽,心魄动摇,魂不守舍之象。身体之伤可用药石,但这心神之损……非药力所能及。老夫……老夫已然尽力,如今……只能看云画师自身的求生之志了……”
只能看自身的求生之志……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判决,重重砸在萧绝的心上。他猛地攥紧了拳,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声响,一股暴戾的毁灭欲几乎要冲垮他的理智。尽力了?这就是皇宫里最好的太医给出的答案?!
他想起她绘制《安神图》时专注而苍白的侧脸,想起她在火海中决绝洒出颜料粉末的眼神,想起她一次次为了查案、为了帮他,不惜耗损心神、以身犯险……她的意志从未薄弱过,可如今,却连醒来的力气都没有了吗?
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
无尽的悔恨与自责如同毒蚁,啃噬着他的五脏六腑。如果他当初没有将她卷入这些是非,如果他能更好地保护她,如果……
“出去。”萧绝的声音低哑,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压抑。
太医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退了出去,生怕晚走一步,便会承受靖王殿下那已然压抑到极致的滔天怒火。
偏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萧绝伸出手,颤抖地、小心翼翼地握住云芷露在锦被外冰凉的手。她的手很小,很软,此刻却无力地蜷缩着,指尖冰凉。
“云芷……”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将额头抵在她冰冷的手背上,声音里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无助与哀求,“醒过来……求你,醒过来……”
没有回应。只有她微弱得仿佛随时会断绝的呼吸,证明着她还活着。
他想起那本《画皮师札记》,想起其中记载的种种玄奇之术,是否有能救她的法子?他猛地起身,冲到书案前,疯狂地翻找。他记得云芷曾将一些重要的、关于血脉传承和禁忌之术的页张做了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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