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默迎着夜枭审视的目光。“目标是敲响铜锣的人。”
“我们初步怀疑是一个瘸腿的人,三十年前是庆春班的敲锣杂役,人称‘锣锤子’。”
“当年庆春班爆发瘟疫,他染病被扔去乱葬岗,却没死透,有人见他爬出岗子,之后在北关街乞讨过一阵,再后来没了踪迹。”
夜枭眼神微凝:“瘸腿?哪条腿?”
“左腿。”顾默回忆吴风带回的老乞丐描述。
“爬出来时左腿受了伤,走路得拄根磨得发亮的木杖。”
“还有。”顾默从行囊里取出一小撮用油纸包好的粉末。
正是从铜锣边刮下的胭脂红碎屑。
“这是昨晚我在铜锣上发现的,这种粉末,是用死者骨灰混着胭脂红丝线磨成的,你追踪时若闻到类似檀香混着腐土的气味,多半是那人留下的。”
夜枭接过油纸包,凑到鼻尖轻嗅,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骨灰混丝线?倒是古怪。”他将纸包揣进怀里。
顾默继续道:“今夜子时前,你来北关街找我,如果是人为控制铜锣的话,那么应该不会出现邪祟领域。”
“因为铜锣在我身上。”
夜枭看向顾默:“你知道他今夜会现身?”
“不确定。”顾默摇头。
“但领域今夜极可能再开,他若想让领域维持,大概率会再去寻找那敲锣来敲,你若能在今夜找到他的踪迹,或许能省不少功夫。”
夜枭沉默片刻,点了点头:“子时前,北关街街口。”
说完他便离开镇邪司。
夜枭离开后,刘管事便从外面,带着一个穿着青布长衫的老者走进来。
他走路有些蹒跚,伴着咳嗽声。
头发花白,梳得却整齐,颔下留着三缕山羊胡,虽满脸皱纹,眼神却清亮。
“是秦班主吧?”顾默迎上去。
老者站稳,拱手作揖,声音带着点戏腔的抑扬顿挫:“正是老凤班秦正,顾队叫老朽来,是为庆春班的旧事?”
顾默点头,请他到廊下石凳上坐:“秦班主与庆春班熟络?”
秦正叹了口气,咳嗽两声:“熟络得很呐!当年庆春班红遍西安城时,老朽还是周老班带的徒弟,跟着伶儿姑娘学过三出童戏呢。”
他说起伶儿姑娘四个字时,语气里满是惋惜。
“那姑娘,是天生的戏台料子,童女拜月一折,她演的童女,眼里能映出月光来。”
“您知道童女拜月的戏文?”顾默追问。
“尤其是庆春班最后一场演的版本,据说伶儿与周老班为此吵过架?”
秦正的眼神暗了暗,竹杖在地上顿了顿:“何止是吵架,那最后一场戏,原本定的是长生殿,周老班突然改了戏码,非要演童女拜月,还改了结尾。”
“改了结尾?”
“是啊。”秦正回忆道。
“原戏里,童女拜月是为求天下太平,周老班却加了段唱词,说月缺难圆,魂归戏台,岁岁年年,锣响人来。”
“伶儿姑娘当场就掀了水袖,说这词不吉利,像在咒人,师徒俩在后台吵得翻天覆地,连传家铜锣都差点被周老班砸了。”
顾默心头一动:“月缺难圆,魂归戏台,这唱词,会不会与邪祟的规则有关?”
秦正摇头:“不好说,但那场戏没演完,刚唱到锣响人来,台下就有人喊出人命了。”
“那时瘟疫开始蔓延,戏班后台先倒了三个人,脸上都带着笑,跟戏里的童女似的。”
“后来庆春班散了,老朽才自立门户开了老凤班,这词儿,再也没敢让人唱过。”
顾默在笔记本上快速记下那段唱词,又问:“您知道伶儿与周老班的关系吗?卷宗说她是周老班的养女,却又传两人恩怨很深。”
“养女是真,恩怨的话也有一些。”秦正苦笑。
“周老班当年救了伶儿,却也把她当摇钱树,伶儿想嫁个教书先生退班,周老班不肯,还把那先生打了一顿,断了人家一条腿。”
“自那以后,师徒俩就生分了,后台见面都不说话。”
顾默在思考。
恩怨、改戏、特殊唱词、传家铜锣……!这些线索终于在脑海里连成更清晰的线。
他抬头看向秦正:“今夜子时前,劳烦秦班主到北关街街口等我,或许要请您现场哼一段原版童女拜月的调子,试试能不能破了邪祟的精神迷障。”
秦正虽面露难色,却还是点了头:“为了庆春班那些冤魂,老朽拼了这把老骨头也得去。”
这时,夜枭去而复返,手里拿着张刚画好的草图,上面是北关街的简易地图,几个红点标着可能的藏身地。
他将图递给顾默:“刚查了庆春班旧人住址,这几处是锣锤子当年乞讨时可能落脚的地方,我先去排查。”
顾默接过图,点头:“辛苦。今夜子时前,北关街街口集合,秦班主也会去。”
夜枭扫了眼秦正,没多问,只道:“准时到。”
说完,便再次离开。
秦正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咂舌:“这年轻人,比戏台上的武生还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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