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着头,不敢直视其他首领投来的目光,那些目光中,有惊愕,但更多的是无法掩饰的失望与愤怒。
短暂的死寂之后,鹰族的翔风率先打破了沉默。
“劫吉首领。”
“自联军北上以来,你身为盟主,一意孤行,轻敌冒进。”
“先是在黑石峡谷前,无视警告,致使前锋万余勇士化为灰烬。”
“随后又未能识破夏狗佯动之策,侧翼再遭重创,损兵过万。”
“方才,更是被区区百人诱饵激怒,孤军深入险地,葬送我各族数千精锐先锋!”
他每说一句,劫吉的脸色就苍白一分,周围其他首领的眼神也愈发冰冷。
蛇族的幽鳞适时地发出嘶哑的冷笑,添上了一把火。
“劫吉,你的勇猛,我们从不怀疑。”
“但为帅者,需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沉稳,需有洞察秋毫、权衡利弊的智慧!”
“可你呢?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那什么顾玩弄于股掌之间,你的每一次愤怒,都是用我各部族儿郎的鲜血来浇灭!”
“你的心性,根本不足以统帅百万大军!”
海鬼族的沧溟祭司也阴恻恻地开口,他心疼那些在洪水中折损的族人。
“若早听我言,谨慎探查水路,何至于在河道中遭此大难?劫吉,你的鲁莽,让我海鬼族的勇士死得毫无价值!”
山越族的岩罕虽然与劫吉私交尚可,此刻也沉重地叹了口气。
“劫吉兄弟,不是我们不支持你。”
“可你看看,跟着你打,我们得到了什么?”
“除了不断增加的尸体和越来越低落的士气,我们连三封城的城墙影子都没看到!”
“再这样下去,不等走到城下,我们的人就要死光了!”
象族的山磐闷哼一声,虽然没有直接指责,但那巨大的头颅摇晃间,不满之意已然明显。
高山猫族的灵爪舔着爪子。
“或许,我们需要一个眼睛看得更远,心思更冷静的领导者。”
尸族的冥骸隐藏在绷带下的面孔看不出表情,但他那难听的声音也缓缓响起。
“死者已矣,生者还需前行,为了联军存续,为了各族延续,盟主之位!或许需要更冷静的头脑来执掌。”
众意已然沸腾,指责与失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将劫吉彻底淹没。
劫吉猛地抬起头,双眼布满血丝,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
想要怒吼,说那什么顾如何狡诈,说战场形势如何瞬息万变。
但当他看到那一双双或冰冷、或愤怒、或失望的眼睛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看到了翔风眼中那毫不掩饰的、对权力的渴望与自信。
他看到了幽鳞那毒蛇般的阴冷与算计。
他看到了沧溟、岩罕等人眼中那因为巨大损失而产生的、无法化解的怨怼。
他知道,自己完了。
连续的惨败,已经彻底耗尽了他作为盟主的威信。失去威信的首领,在弱肉强食的北疆法则中,什么都不是。
最终,所有的愤怒、不甘、屈辱,都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以及瞬间佝偻下去的背影。
“你们,说得对。”
劫吉的声音干涩,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
“是我无能,累及八军,这盟主之位我劫吉不配位,就此让予贤能。”
他艰难地说完,默默地将代表盟主权威的的骨饰从胸前取下,放在了面前的一块岩石上。
然后,他退后几步,站到了林胡虎族队伍的前方,不再看向那权力的中心。
翔风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当仁不让地踏步上前,目光扫过其他首领。
“既然劫吉首领主动让贤,值此危难之际,联军不可一日无主!”
“我鹰族翔风,自问眼光尚可,能察敌于未动之时,性子也还算沉稳。”
“若诸位信得过,愿暂代这盟主之职,必带领联军,走出困境,踏破三封城!”
幽鳞第一个嘶声附和:“翔风首领高瞻远瞩,正适合引领我等!我地窟蛇族,支持!”
沧溟祭司沉吟片刻,也点了点头:“如今之际,确需稳扎稳打,翔风首领的谨慎,或能克制那顾默的诡计,我海鬼族,同意。”
岩罕、山磐、灵爪等人互相对视,最终也陆续点头。
相比已经失去信心的劫吉,拥有空中视野、性格也更冷静的翔风,似乎是眼下更好的选择。
冥骸自然也无声地表示了默认。
于是,在经历了一系列惨痛损失和内部权力斗争后。
异族联军的指挥权,悄然从猛虎劫吉转到苍鹰翔风手中。
整个联军的气氛,也随之变得更加凝重和谨慎。
而退位一旁的劫吉,望着北方茫茫的荒野,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解脱,有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对未知前路的深深忧虑。
他知道,就算换了翔风,面对那个神鬼莫测的什么顾,前路依旧布满荆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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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石峡谷北端,依托有利地形构筑的防御营地内,气氛虽然严肃,却并不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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