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封城内的粮食问题,与劫吉判断的确实一模一样。
净水器带来的短暂振奋,终究敌不过腹中的饥饿。
最初的一段,靠着存粮和严格的配给制,城内尚能维持着表面的秩序。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种无形的不安开始在空气中弥漫、发酵。
第一个微妙的信号,出现在围城的第八天。
城南集市,原本因为战争而萧条的米铺前,排起的队伍明显长了一截,且骚动不断。
“怎么又少了?前几日还能分到半斗,今日为何只有三合?”
一个穿着白长衫的教书先生,指着柜台上那少得可怜的米粒,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气。
米铺伙计耷拉着眼皮,有气无力地敲了敲旁边新贴的告示。
“官府的令,所有粮铺统一减量配给。就这么多了,爱要不要。”
人群顿时嗡地一声炸开。
“又减?这已经是本月第二次了!”
“家里孩子饿得直哭,这点米够谁吃?”
“不是说镇邪馆有神仙法术吗?怎么连饭都吃不上了?”
抱怨、质疑、哀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啃噬着百姓勉强维持的镇定。
巡逻的士兵板着脸过来维持秩序,驱散了人群,但那弥漫在空气中的焦躁,却挥之不去。
时间到第十三天,恐慌开始具象化。
粮食的补给分发已经下降到了一个令人绝望的数字。
更令人心寒的是,一些阴暗的角落里开始流传起各种谣言。
“听说了吗?官府的粮仓其实早就见底了!杨大帅不让说!”
“镇邪馆那是在骗人!他们根本变不出粮食,那净水器也就是个样子货!”
“北边蛮子说了,只要开城投降,顿顿有肉吃…!”
“西边好像有小路能出去,就是危险点,要不要…!”
窃窃私语在茶楼残破的雅座间,在深夜熄了灯的民居里,在排队取水的长龙中,悄然传递。
每一次交头接耳,都让信任的基石松动一分。
百姓看向彼此的眼神,多了几分警惕。
看向巡逻士兵的目光,也不再全然是依赖,而是掺杂了审视与猜忌。
曾经因净水器而焕发的生机,正被一种灰败的色调取代。
街上的行人步履匆匆,脸色蜡黄,眼神躲闪。
孩子们不再嬉闹,而是蔫蔫地靠在母亲身边,小声喊着饿。
争吵、斗殴,甚至小规模的哄抢事件,开始零星出现,虽然很快被镇压,但那股危险的暗流,已然涌动。
正是在这样山雨欲来的沉重氛围中,帅府内的军事会议召开了。
外面的每一次流言,每一道饥饿的目光,都像是无形的鞭子,抽打在每一位与会者的心上。
杨业大帅端坐主位,失去了往日的沉稳。
他面前摊开的是周参军刚刚呈上的粮仓库存简报。
“只剩十天了…!”周参军的声音沉重。
“大帅,这是最乐观的估算,若再削减配给,恐军心先乱。”
韩副将胸膛剧烈起伏,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种外有三十万饿狼环伺,内部民心却要先行溃堤的无力感,比刀剑加身更令人痛苦。
他想起了来时路上看到的那些麻木而绝望的百姓,那股邪火憋在胸口,无处发泄。
秦烈眉头紧锁,他带来的秦家军同样面临断炊的风险。
他沉声道:“能否组织一次敢死队,强行突围,去周边搜寻或劫掠?”
话一出口,他自己都摇了摇头。
三十万大军铁桶般的围困,出去就是送死,杯水车薪。
而且,城内民众的情绪,已经经不起任何可能被视为抛弃的举动。
“王管事呢?”杨业突然问道。
“去镇邪馆了!”周参军苦笑。
“这十天,他跑了不下二十趟。人都瘦了一圈,嘴角全是燎泡。”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窗外镇邪馆的方向。
镇邪馆营地外。
王管事几乎是小跑着冲进营地大门,也顾不上什么官仪,抓住一个路过的队员急声问道。
“顾馆长呢?粮食!粮食怎么样了?”
那队员认得他,恭敬却无奈地回道。
“王管事,馆主正在南城乱葬岗和赤哲大师进行关键推演,吩咐了任何人不得打扰。”
“又是推演!又是关键!”王管事几乎要跳脚。
他喘着粗气,“十天了!每次问都是快了、已经到关键处了!”
“可粮食不会等啊!再过十天,城里就要易子而食了!”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这些天的压力,以及城中那越来越压抑的气氛,已让他处于崩溃边缘。
他不敢想象,一旦断粮,会从内部爆发出何等可怕的人间惨剧
另一边。
影子祟所在的封锁地内。
此时,赤哲脸色苍白,汗水浸湿了他素雅的衣袍。
他手中的翠绿法杖光芒闪烁,正全力引导着阴性能量流。
这些能量通过他精心构筑的符文脉络,被源源不断地注入一片被隔离出来的符文基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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