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推移,围城已逾半月,三封城内的气氛,从最初的同仇敌忾。
渐渐染上了一层难以驱散的疲惫与焦虑。
帅府内的军事会议,氛围也大不如前。
地图沙盘依旧,但将领们脸上的凝重却一日深过一日。
“西面第三段矮墙后的林胡哨兵又增加了两队,我们的士兵很难再渗透出去。”
韩副将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烦躁。
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双眼,连续多日的袭扰防守。
让他这把锋利的战刀也感到了锈蚀般的滞涩。
周参军面前的账册又厚了几分,他捻着胡须,眉头锁成了川字。
“存粮消耗比预期快了半成,主要是之前作战体力消耗太大。”
“水源仍是心头大患,虽有新挖的几口深井,但出水量有限,城内已经开始限量供应饮用水了。”
就连一向沉稳的秦烈,也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
他带来的秦家军固然精锐,但困守孤城,有力无处使的感觉,同样在消磨着锐气。
他提出的几次小规模反击方案,都因风险过高或被其他因素掣肘而未能实施。
杨业大帅端坐主位,依旧如山岳般稳固,但细看之下,他那向来锐利的眼神深处,也难以避免地攀上了一缕血丝。
他听着将领们的汇报,大脑飞速运转,试图从这重重困局中找出一线生机。
就在这时,周参军放下手中的卷宗,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有些迟疑地开口。
“说起来,诸位有没有觉得,近来这议事,似乎少了点什么?”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
韩副将粗声道:“少了什么?少了酒肉!少了畅快杀敌!”
周参军摇了摇头,目光扫过空着的那个位置,那是之前顾默时常落座的地方。
他缓缓道:“是少了顾馆长。”
一语点醒梦中人。
厅内瞬间安静下来。
将领们面面相觑,这才恍然惊觉,那个总是安静坐在角落,时而语出惊人,总能给出关键方向和建议的年轻人。
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这帅府之中了。
一股微妙的气氛在众人心中弥漫开来。
韩副将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他回想起之前,有顾默在时,无论局面多么恶劣,那小子似乎总能冷静地分析出敌人的意图。
甚至能提出一些看似异想天开、却总能奏效的奇策。
无论是精准预判山越夜袭,还是力排众议选定防御重点,甚至最后那场酣畅淋漓的出击,似乎都有顾默的影子在后面。
那时候,他们这些武将只需考虑如何执行,如何砍杀。
虽然压力也大,但方向是明确的,心里是踏实的。
可现在,他们仿佛又回到了纯粹依靠经验和直觉去摸索、去硬抗的老路。
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重,前方的迷雾也似乎更加浓郁。
秦烈心中也是微微一动。
他想起顾默那洞察秋毫的分析。
更想起那日城头,顾默提出主动出击时,自己心中那份被点燃的激赏。
此子之能,确非寻常将领可比。
他的缺席,无形中确实让这决策的核心,少了一份至关重要的冷静与奇诡。
周参军看着众人的神色,心中了然,他斟酌着词语。
对杨业道:“大帅,顾馆长并非军中之人,来去自由。”
“但是否派人去探望一番?”
“或许是这段时间过于劳累,身体不适?毕竟,镇邪馆的事务,也定然极其繁重。”
他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很明显。
咱们这儿好像离不开那小子,快去看看吧!别是累趴下了。
杨业的目光缓缓扫过众将,从他们脸上看到了同样的期待。
他心中了然,也暗自感慨。
自己这帅府,汇聚了西北军和秦家的精英,如今却对一个年轻的镇邪馆主产生了如此心态。
他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周参军所言有理,顾馆长于城防有大功,于情于理,都该去探望慰问。”
他看向秦烈,又点了韩副将的名:“秦将军,韩副将,便由你二人随本帅一同前往镇邪馆营地。”
“这也显得我等诚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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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杨大帅与秦烈以及韩副将,带着一对亲卫来到镇邪馆营地这边。
这里与帅府的压抑沉闷截然不同,这里充满了另一种形式的紧张与喧嚣。
他们尚未走近,便能听到各种奇异的声响。
金属的敲击、木材的刨削、还有低沉的、仿佛某种能量流动的嗡鸣。
营地的守卫认得杨业大帅,立刻恭敬地放行。
只见空地上,矗立着数台他们从未见过的怪异机械。
它们由金属、木材和某种半透明的晶体管道错综复杂地组合而成,表面铭刻着细密的符文。
一些关键节点还镶嵌着不同颜色的特殊封邪瓶。
有工匠和镇邪馆的研究人员正围着这些机械进行最后的调试,神情专注。
“这顾小子又在捣鼓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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