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节:归巢的倦鸟与沉默的棋局
连续七十二小时的高强度对抗,像一场没有硝烟却耗尽心神的风暴,将林晓月卷裹其中,直至抛向身心俱疲的岸边。网络攻击的浪潮虽然在顾云深团队和星耀技术部的拼死抵御下暂时退去,但那种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的窒息感,以及老周那句“他们像是在寻找什么东西”所带来的、深入骨髓的寒意,却久久不散。
她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雨水打湿了羽毛的倦鸟,翅膀沉重,视线模糊。内心深处,那个名为“放弃”的幽灵再次悄然低语:或许割让部分业务,收缩防线,甚至……接受某个势力的“庇护”,换取片刻的喘息,才是更“明智”的选择?这个念头一旦滋生,便如同藤蔓般缠绕上来,带着诱人的解脱感。毕竟,她最初的梦想,不过是躺平收租而已啊。
鬼使神差地,她没有回那个冰冷空旷的公寓,也没有留在依旧弥漫着紧张气氛的公司,而是让司机将车开向了那座位于城市边缘、承载着她(或者说沈明薇)童年大部分记忆的沈家老宅。
老宅依旧保持着旧式的风貌,青砖黛瓦,庭院深深。与星耀大楼的现代喧嚣相比,这里的时间流速仿佛都缓慢了许多。她推开沉重的木门,穿过影壁,便看到祖父沈瀚山正独自坐在庭院那棵老槐树下的石凳上,面前是一张打磨得温润如玉的木质棋盘。
夕阳斜照,将老爷子花白的须发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辉,他专注地看着棋盘,手指间夹着一枚墨玉棋子,久久未曾落下。听到脚步声,他并未抬头,只是用那根熟悉的紫檀木手杖,点了点对面的石凳。
“回来了?”他的声音苍老却平稳,如同这老宅的根基,“坐。”
没有询问公司近况,没有提及外界风雨,甚至没有对她显而易见的疲惫流露出半分惊讶或怜悯。仿佛她只是某个寻常傍晚,放学归家的孙女。
林晓月沉默地走过去,依言坐下。石凳冰凉的触感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让她混沌的头脑清醒了些许。她看着棋盘上那纵横交错的格线与散落的黑白棋子,它们构成了一幅她看不太懂的、却莫名觉得凶险的局势。
中节:棋局中的退与进
“会下棋吗?”沈瀚山终于抬起眼皮,那双看透世情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林晓月摇了摇头。前世她是社畜,娱乐活动仅限于刷剧和网上冲浪;今生她是学渣加职场新鲜人(被迫的),琴棋书画这类需要静心和底蕴的技能,与她绝缘。
“无妨,”老爷子并不在意,将盛着白玉棋子的棋罐推到她面前,“执白,随便下。”
林晓月犹豫了一下,依言捻起一枚白子。她不懂什么定式、布局,全凭一股被连日压力憋闷着的、无处发泄的焦躁,将棋子“啪”地一声,落在了棋盘中央看似最开阔、最能展开攻势的“天元”之位。攻势凌厉,却毫无根基,像极了她在商场上被迫营业、有时只能硬着头皮莽撞前冲的作风。
沈瀚山没有评论,只是不疾不徐地应了一子,落在边角,看似保守。
林晓月继续进攻,棋子纷纷落下,试图凭借一股锐气撕开黑棋的防线。然而,她的进攻越是凶猛,沈瀚山的防守就越是绵密,黑棋如同深不见底的泥潭,悄无声息地吞噬着她的攻势,并逐渐在她未曾留意的侧翼,构筑起坚实的壁垒。
很快,林晓月便感到举步维艰。白棋看似占据中腹,实则四面受敌,首尾难顾,陷入了重重的包围之中。她捻着棋子的手指微微用力,指节泛白,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那种熟悉的、在商战中被人算计、陷入绝境的无力感和焦躁,再次涌上心头。
“怎么会……”她喃喃自语,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困惑。
就在这时,沈瀚山动了。他没有去加固那些看似岌岌可危的边角,也没有去围剿她中腹那看似庞大的“孤龙”,而是将一枚黑子,轻轻地点在了一个看似毫无关联、甚至像是自陷死地的位置——一个靠近棋盘边缘、已被白棋隐隐控制的区域。
这一子落下,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石子。林晓月起初不解,但几秒之后,她猛地睁大了眼睛!
这一记“闲棋”,看似无用,却瞬间连接了左右两片原本孤立的黑棋,同时隐隐威胁到了白棋一条重要的联络线!整个棋局的态势,因这一子而豁然开朗!黑棋原本被动的防守,瞬间转化为隐隐的反扑之势,而她那条深入敌腹的“孤龙”,反而成了被缠绕攻击的目标!
“这……这怎么可能?”林晓月看着棋盘,仿佛看到了星耀目前面临的困局——她一味想着正面硬撼黑曜石的攻击,想着如何加固防线,却忽略了全局,忽略了敌人可能存在的其他意图和布局。
沈瀚山缓缓抬眸,目光如同古井深水,平静地映照出她脸上的震惊与恍然。
“晓月,”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敲打在林晓月的心上,“棋道如商道,亦如人生。有时候,退一步,不是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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