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获得一枚世界种子 第295章 又见昱汉卿

流云城，作为中域交通枢纽，每日里人来人往，喧嚣不息。叶凡选择在此暂留，并非全然为了休整，更多是想借此鱼龙混杂之地，更清晰地感知大陆脉搏，尤其是关于“归一派”的风吹草动。他租下了一处僻静小院，白日里或是在城中看似随意漫步，神识却如无形的大网笼罩四方，捕捉着有用的信息；或是回到小院，继续参悟《周天星辰总纲》，巩固内世界新生的星辰法则，修为在不知不觉中愈发凝练深厚。

这一日，黄昏时分，叶凡正在小院中闭目打坐，心神与内世界苍穹之上新生的星辰隐隐交感。忽然，他眉头微动，缓缓睁开了双眼。并非察觉到了“归一派”的踪迹，而是感应到一股熟悉的、却又带着截然不同气息的阴冷霸道之力，正从流云城的某个方向传来，并且……似乎在刻意地、毫不掩饰地朝着他所在的方位靠近！

这股力量，充满了蛮荒、死寂、以及一种沉淀了无数岁月的战意，与他记忆中某个败在他手下的对手相似，但其精纯与厚重程度，却不可同日而语。

“是他？”叶凡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了平静。他端起石桌上微凉的灵茶，轻轻啜了一口，仿佛在等待一位意料之外的客人。

小院的门并未上锁，此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缓缓推开。一道身影，沐浴着残阳如血的光辉，踏入了院中。

来人身形高大，比之前更加挺拔健硕，穿着一身暗沉如夜的玄色劲装，其上用暗金丝线绣着繁复而古老的恶灵图腾，充满了压迫感。他面容依旧带着几分曾经的桀骜，但那双原本充斥着暴躁与戾气的眼眸，此刻却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沉淀着化不开的冰冷与……一种近乎实质的恨意。正是恶灵王侯之子——昱汉卿！

与上次相见时那依赖“妙树八丈戟”和“蛮王战旗”的张扬不同，此刻的昱汉卿，周身没有任何法宝光华，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就仿佛与周围的阴影融为一体，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他的修为，赫然已经达到了元婴中期巅峰，距离后期也只有一步之遥，而且根基之扎实，灵力之凝练，远超同阶，带着一股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惨烈煞气。

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电弧迸射。小院内的温度骤然降低，连光线都似乎黯淡了几分。

良久，昱汉卿那带着金属摩擦般沙哑的声音率先打破了沉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蕴含着刻骨的寒意：“叶凡……好久不见。”

叶凡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打量着对方，淡淡道：“昱汉卿？不知你经历了什么，竟让你脱胎换骨了。”

“脱胎换骨？”昱汉卿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是啊，托你的福。若不是上次败得那么惨，像条死狗一样被家父救回，我或许还沉醉在所谓王侯之子的荣光里，靠着祖辈遗泽耀武扬威，永远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的话语中带着浓浓的自嘲，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屈辱点燃后、淬炼成钢铁的意志。

“你知道我回到族中，面对的是什么吗？”昱汉卿向前踏出一步，地面无声地蔓延开细微的裂纹，“不是安慰，不是鼓励！是嘲讽，是鄙夷，是所有同辈甚至晚辈那毫不掩饰的轻蔑目光！‘昱汉卿？就是那个带着两件至宝出去，却被人打得屁滚尿流连兵器都丢了的废物？’ ‘王侯血脉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他凭什么代表我们这一脉出世？’”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压抑到极致的愤怒与痛苦，仿佛在撕扯着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疤。

“我们这一脉，被压制了太久，好不容易争得这次出世的机会，是何等艰难？上一次，是我……是我昱汉卿无能！不仅惨败，还丢失了家族重宝，让整个派系都蒙羞！我父亲，堂堂恶灵王侯，为了救我，不惜损耗本源，跨越万里出手……这份耻辱，像毒火一样日夜灼烧着我的神魂！”

叶凡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能感受到昱汉卿话语中那份沉甸甸的压力与不甘。

“蛮王冢……那是我族第一任家主，也是最强一位恶灵王侯的沉眠之地。”昱汉卿的眼神变得幽深，仿佛回到了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那里没有灵气，只有无尽的死寂魔气、狂暴的蛮古战意、以及先祖留下的、足以撕碎灵魂的考验。我主动申请进入其中，不是为了寻求传承，而是为了……赎罪，为了在生死边缘，打破自身的枷锁！”

“那里有什么？”叶凡问道，带着一丝好奇。

“有什么？”昱汉卿笑了，笑容有些狰狞，“有从地狱爬出的魔物，有不死不灭的战魂，有扭曲时空的陷阱，有能吞噬人心智的古老诅咒……每一步，都可能万劫不复。我没有至宝护身，只能靠这双拳头，靠这身血脉，靠着一股不想就这么窝囊死掉的信念，一拳一拳地打出来！”

他抬起自己的双手，那双手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仿佛无法消除的暗红色疤痕，那是魔气侵蚀、战魂撕裂留下的印记。

“我啃过魔物的骨头，饮过战魂的残血，在诅咒中挣扎了三个月才保持住一丝清明……无数次，我以为自己真的要死了，要化作冢中一缕新的怨魂。但每一次，想起败在你手下那一刻的屈辱，想起族人鄙夷的目光，想起父亲那沉默却难掩失望的背影……我就告诉自己，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得这么毫无价值！”

他的气息随着叙述而微微起伏，周身那惨烈的煞气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让小院的花草瞬间枯萎凋零。

“我在里面待了多久？我自己都记不清了。只知道，当我终于拖着半残的躯体，击碎了最后一道阻拦我的先祖战意投影，从那个鬼地方爬出来的时候……外面才过去了一年。”

“而等我回到族中，面对的，是新一轮的挑战。”昱汉卿语气转冷，“那几个曾经嘲讽我最厉害的堂兄弟，认为我即便从蛮王冢活着出来，也不过是侥幸，不配再次代表家族出世。于是，在家族演武场上，我当着所有长辈和同辈的面……”

他顿了顿，眼中血光一闪，“……亲手打断了其中三人全身一半的骨头，废了另一人的修为根基。没有动用任何法宝，只用我从蛮王冢厮杀中领悟的‘蛮灵战法’。”

场面仿佛瞬间寂静，只有昱汉卿那冰冷的声音在回荡：“从那以后，再没人敢在我面前提‘废物’二字。我也终于，重新拿到了这次出来的资格。”

他目光死死锁定叶凡，那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恨意，如同火山般喷发出来：“叶凡！我今日来找你，不是为了叙旧！我昱汉卿此生此世，都不会忘记你带给我的耻辱！妙树八丈戟之失，蛮王战旗之损，败军之将之辱……这一切，都必须用你的血来洗刷！”

磅礴的战意混合着阴冷的魔气冲天而起，搅动了流云城上方的云层，引得城中无数修士惊骇抬头。若非叶凡这小院位置偏僻且有他无形中的气场隔绝，恐怕早已引来围观。

面对昱汉卿这几乎凝成实质的杀意与恨意，叶凡依旧坐在石凳上，神色未有丝毫变化。他轻轻转动手中的茶杯，开口道：“看来，蛮王冢确实让你长进了不少。至少，懂得了力量源于自身，而非外物。”

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如深潭：“你的恨意，我感受到了。你想雪耻，我也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昱汉卿周身气势一凝，厉声道：“不必假惺惺！今日，你我既分高下，也决生死！”

“决生死？”叶凡微微摇头，语气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意味，“昱汉卿，你可知，当你还在蛮王冢与战魂搏杀，为了洗刷败于我手的耻辱而苦苦挣扎时，我的对手，已经变成了什么样的存在？”

他缓缓站起身，并未释放任何强大的气息，但就在他起身的刹那，整个小院的空间仿佛都微微一沉，一种无形的、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威严自然流露。

“我斩过元婴巅峰，毁过皇朝禁地，从化神老祖手下安然离去。我刚从星陨阁出来，那里洞虚境修士为了一件宝物便可生死相搏。而我，拿了最好的那份。”叶凡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你所经历的痛苦、磨难，以及你引以为傲的成长，在我看来，值得肯定，但……还不足以成为你向我‘决生死’的底气。”

昱汉卿瞳孔骤缩，叶凡话语中透露出的信息，如同重锤般敲击在他的心神之上。元婴巅峰？化神老祖？洞虚相争？这些词汇，距离他之前的层次实在太远！他以为自己历经磨难，脱胎换骨，已然拉近了与叶凡的距离，却没想到，对方的脚步，快得让他连背影都几乎看不清！

一股巨大的、冰冷的落差感，混合着不愿相信的愤怒，涌上心头。

“不可能！你休要危言耸听！”昱汉卿低吼，试图驱散心中的动摇，“战力并非全凭境界！我昱汉卿今日，便要试试你这‘高人’，究竟有几斤几两！”

他不再多言，体内那经过蛮王冢淬炼的磅礴魔气轰然爆发，玄色劲装上的恶灵图腾仿佛活了过来，发出无声的咆哮。他一步踏出，身形如同鬼魅般消失，下一刻，已出现在叶凡头顶上空，右拳紧握，没有丝毫花哨，带着碾碎山岳、洞穿虚空的力量，简单直接地朝着叶凡当头轰下！

“蛮灵战法·碎星！”

拳锋所过之处，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道道细密的黑色裂痕一闪而逝。这一拳，凝聚了他从蛮王冢中领悟的所有战斗精髓，将力量、煞气、战意完美融合，足以轻易轰杀普通的元婴后期修士！

面对这石破天惊的一拳，叶凡甚至没有抬头。他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食指伸出，指尖一点混沌光华流转，对着那轰落的拳锋，轻轻一点。

没有巨响，没有爆炸。

只有一种绝对的、秩序的力量弥漫。

昱汉卿那足以碎星裂山的拳劲，在接触到叶凡指尖混沌光华的瞬间，仿佛遇到了宇宙间最本源的“无”，所有的力量、所有的煞气、所有的战意，都被那一点混沌无情地分解、吞噬、归于虚无！

拳锋在距离叶凡指尖三寸之处，再也无法前进分毫！所有的声势，所有的力量，都如同冰雪消融，消失得无影无踪！

昱汉卿保持着出拳的姿势，僵在半空，脸上充满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他感觉自己这凝聚了毕生所学的一拳，像是打入了无边无际的混沌海，连一丝浪花都未能激起！

叶凡收回手指，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粒尘埃。他看向僵立的昱汉卿，淡淡道：“现在，你明白了么？”

昱汉卿缓缓落回地面，踉跄后退了两步，看着自己那微微颤抖、却连叶凡衣角都未能碰到的拳头，再看向叶凡那深不可测的眼眸，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与冰寒，瞬间席卷全身。

他拼尽一切，历经九死一生，以为终于拥有了挑战的资格，却发现对方早已站在了他无法想象的高度。这种差距，已经不是努力和决心能够弥补的了。

深深的挫败感，混合着那未曾消散的恨意，几乎要将他吞噬。

叶凡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再次开口，语气依旧平静：“恨意，可以成为你前进的动力，但若被恨意蒙蔽了双眼，看不清真正的差距，那便是取死之道。”

“昱汉卿，你的路，还很长。带着你的恨意和不甘，继续走下去吧。或许有一天，当你真正能看清这片天地之广阔时，我们还有再战的机会。”

说完，叶凡不再看他，转身走向屋内，只留下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小院中，只剩下昱汉卿一人，呆立在逐渐深沉的暮色里，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那刻骨的恨意与巨大的失落交织，最终化作一声压抑到了极点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他没有再出手，因为他知道，那毫无意义。今日的相遇，非但没有雪耻，反而在他心中留下了更深的阴影与……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对更高境界的茫然与渴望。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紧闭的房门，仿佛要将叶凡的身影彻底烙印在灵魂深处，然后猛地转身，带着一身落寞与更加沉重的执念，融入了流云城的夜色之中。

这一次，他败得更加彻底，甚至……连让对方认真的资格都没有。

而屋内的叶凡，对于昱汉卿的离去并未在意。未来，以此人心性，也许会成为劲敌，但此时，未够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