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委会办公室的灯还亮着,陈默正把最后一份验收文件塞进档案袋。林晓棠站在桌边翻看设计图复印件,指尖划过浮雕区域时停了一下,又继续往下翻。窗外传来几个村民的说话声,夹杂着笑声。
“老李家那两口子手脚快啊,前天刚在集市看见他们摆摊,卖的笔简跟咱们一模一样。”
“可不是嘛,连底座刻着‘青山’两字都照搬,就差没印上编号。”
陈默抬起头,手里的回形针捏得更紧了些。他走到窗边,看见张婶抱着竹篮从晒谷场走过,正跟旁边人比划着什么。赵铁柱说的那个“隔壁村老李”,是他表舅,早年做过木工,手艺一般,但脑子活。
他转身拉开抽屉,取出一叠文创产品设计手稿。最上面是林晓棠画的榫卯笔筒三视图,右下角标着日期和原始编号。他又翻开销售台账,对照最近三周订单——有五笔外地客户反馈收了相似产品,价格便宜三成。
“不是巧合。”他说。
林晓棠走过来,低头看那几行记录。“有人开始仿了。”
“不止是仿。”陈默把手机推到她面前,屏幕上是一段短视频截图,“这是云南一个村子的陶匠,作品火了之后,三个月内冒出二十多家仿制厂,最后连专利都没申请下来,赔了钱收场。”
林晓棠沉默片刻,伸手点开投影仪。画面跳出来,是国家知识产权局官网的操作界面。“我们可以现在开始登记。”
当天下午,村委会门口贴出一张通知:傍晚六点,召开全村文创产品管理会议。
太阳还没落山,长条凳已经摆到了院外。王德发拄着拐杖最后一个进来,坐下时没说话,只是把手里的笔记本放在膝上,封面写着“财务备忘”。
陈默站在黑板前,手里拿着一支记号笔。“咱们的第一批文创产品,这一个月卖了四百多套。钱进了集体账户,每户分红也清清楚楚。但现在有个新问题——有人抄我们的东西。”
底下嗡地一声。
“抄就抄呗,说明咱们做得好!”
“人家愿意学,也是看得起咱。”
陈默没打断,等声音小了些才继续:“可要是谁都能做,谁都能卖,那以后咱们花心思设计的新款,别人一天就能复制出去。辛苦的是我们,赚钱的却是别人。”
没人接话。
林晓棠站起身,走到投影前。“我今天查了流程。像‘榫卯笔筒’这样的设计,可以申请外观专利;手绘包装图能登记版权;村里统一使用的品牌名称,比如‘青山工坊’,还能注册商标。只要提交材料,审核通过后,法律就会保护这些创意不被随便用。 ”
“要发钱吧?”有人问。
“专利申请费八百,版权申请三百,商标一千二。”林晓棠报出数字,“但如果现在不做,以后被人抢注了,可能得花几万去打官司,甚至再也用不了自己的名字。”
角落里传来一声轻叹。王德发抬起头:“想当年大队印个宣传画,也没人管这些。可那时候,东西出了村就没人认得。”
陈默看着他:“但现在不一样了。咱们的东西能上网,能寄到全国各地。越是走得远,越得守住根。”
屋里安静了几秒。
“那你打算咋办?”王德发问。
“先做三件事。”陈默拿起笔,在黑板上写下:
一、所有设计稿归档编号,原件存村委会保险柜;
二、对外销售的产品加贴仿伪标识,扫码能查来源;
三、成立监督小组,轮流巡查集市、网店,发现侵权及时上报。
王德发听完,慢慢从本子里撕下一张纸,写了几个字递过去。陈默接过一看:“文创台账,按月公示。”
他点头:“这个可以加进去。”
当晚十点,办公室只剩三人。桌上摊着几张草拟的表格,最上面一份标题是《青山村文创产品管理办法(试行)》。林晓棠正在核对条款,笔尖停在一条上:“原创归属集体,收益按劳分配,严禁私自外传设计资料。 ”
“这条要留。”她说。
王德发带着老花镜,翻看一份专利说明书样本。“你们写吧,我来管登记。以前我守着账本,现在也能守着这些图纸。”
陈默抬头看他:“你当监督小组组长?”
老人没立刻答应,而是把眼镜摘下来擦了擦。“我不是信不过大家,怕是时间久了,有人忘了规矩。就像当年土地承包,一开始说得好好的,后来还不是乱了套?”
“所以才要有制度。”陈默说,“不是防谁,是让所有人心里有杆秤。”
林晓棠合上电脑,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颗种子包,顺手放进抽屉。他又拿出一本薄册子,封面印着《着作权法简明读本》,塞进随身帆布包。
“明天我去县里,顺便把第一批材料送司法局,请法律顾问再审一遍流程。”
王德发站起身,拐杖点地两下。“那我现在就把空位置腾出来。以后每张图、每个标样,都要入档编号,锁进会计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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