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位于街角的小餐厅,有着暖黄色的灯光,原木色的桌椅,墙上挂着几幅抽象的暖色系画作,空气中飘着淡淡的咖啡香和烘焙甜点的气息。它不像华尔街那般冰冷高效,反而像一个隔绝了外界风雨的温暖茧房,仿佛冥冥中专门为这场猝不及防的重逢准备的。
坐在柔软的卡座里,隔着小小的方桌,姜虹捧着温热的水杯,指尖依旧有些苍白。在这样安全温馨的环境里,面对曾经最熟悉的人,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断断续续地诉说着分开后的种种。从怀揣希望来到休斯顿,到张家破产后的绝望,再到张云峰那非人的折磨,以及她孤身逃离、在纽约底层挣扎求生的艰辛。
华天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的目光落在姜虹憔悴却依旧能看出昔日清丽轮廓的脸上,心中五味杂陈。愤怒于张云峰的渣滓行径,同情于姜虹的悲惨遭遇,但更深处,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在悄然涌动。
听着她的诉说,那些被刻意尘封的、属于他和姜虹的过往,也不可抑制地浮上心头。
他们曾经也拥有过纯粹而热烈的青春,有过海誓山盟。他还清晰地记得,当年姜虹离开时,自己那个幼稚而执着的发誓——“等我有钱了,一定风风光光把你接回来!”
那个誓言,曾是他奋斗初期最原始的动力之一。
姜虹,这个女子,确实在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烙下过深刻的印记。她聪明、独立,也曾像阳光一样照亮过他的人生。此刻,看着她脆弱无助的样子,那股被理智和时光深埋的、属于过去的情感印记,仿佛枯木逢春,开始不受控制地抽出细嫩的、危险的萌芽。
‘是因为我两世都亏欠她吗?’ 华天在心中拷问自己。第一世,是他间接将姜虹推向了不幸的婚姻(介绍给不靠谱的男人);这一世,他虽然未曾主动伤害,但姜虹的悲剧似乎依然延续,这让他产生了一种诡异的“宿命负罪感”。一个强烈的念头在他心底升起:这一世,我有能力了,或许应该帮她摆脱这该死的命运轮回,为她划上一个相对圆满的句号,也算是对自己两世心结的一个交代。
这种混杂着旧情、愧疚、同情与“救赎”心态的复杂情绪,让华天在面对姜虹时,语气不自觉地更加柔和,关怀也更加细致。他帮她分析现状,为她勾勒未来的可能性,鼓励她重拾信心。
“虹姐,” 他用了以前的称呼,“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人总要向前看。你有能力,有才华,只是暂时被埋没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他的话语沉稳有力,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力量。姜虹抬起泪眼,看着眼前这个早已褪去青涩、变得成熟自信的男人,仿佛看到了溺水时唯一的浮木。她在他眼中看到了关切,看到了心疼,这让她冰封已久的心湖,泛起了一圈圈带着暖意的涟漪。
两人聊着过去,聊着可能的未来,话题在理智与怀旧之间微妙地摇摆。一切看似合情合理,是旧友重逢的互诉衷肠与鼓励,但那偶尔交汇的、停留过久的眼神,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超越普通朋友的疼惜,都让这温馨的气氛,隐隐偏离了纯粹旧友的界限,氤氲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暧昧与危险气息。
不知不觉,窗外已是夜色深沉。
华天结账,坚持送姜虹回去。当出租车停在纽约某片着名的、以脏乱差和治安不佳闻名的区域时,华天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看着姜虹走进那栋墙皮剥落、楼道昏暗、充斥着异味的旧公寓楼,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
‘不能再让她住在这里!’ 这个念头无比强烈。
回到临时租住的别墅时,已是深夜。为了方便工作,他和李丛、洪宇、孙斌合租了这栋位于相对安全社区的房子。令他意外的是,客厅的灯还亮着,三人竟都没睡,显然是特意在等他。
见到华天进来,李丛放下手中的杂志,神色少见地严肃,开门见山地说:“天哥,姜虹姐的遭遇我们都很同情,能帮一把是应该的。但是……” 他顿了顿,目光直视华天,“晓星是个好女孩,她对你的心,我们都看在眼里。你……千万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
华天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兄弟们的好意和担忧。他心中那点刚刚萌芽的混乱思绪,仿佛被这道直白的提醒照得清晰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语气郑重:“你们放心,我心里有数。我知道该怎么做。”
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转而问道:“你们三个,不会就为了专门提醒我这点事,熬到这么晚不睡吧?”
孙斌和洪宇对视一眼,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孙斌挠挠头:“嘿嘿,主要也是关心天哥你嘛……顺便,顺便聊聊明天去券商那边开户的细节。”
气氛稍稍缓和。
第二天一大早,华天便出门了。他没有动用别墅里那间空着的客房,经过一夜的权衡,他清楚那绝非明智之举,只会让情况变得更加复杂和难以收拾。他通过中介,在距离华尔街不算太远、治安良好的中产阶级社区,为姜虹租下了一套干净整洁、带基本家具的两居室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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