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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竹院的灯火从暖黄变成了淡淡的橘红，堂屋的窗纸上映着林砚收拾碗筷的身影。
晚晚手里的避毒珠还泛着微光，却没了之前把玩的兴致，只攥在手里反复摩挲着。
红凝坐在石凳上，看着院里的牵牛花在夜色里收起花瓣，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高脚杯的边缘——灵泉水已经凉透，她却没再喝一口，心里还在琢磨着枫树林的白衣人，也在悄悄留意着林砚的举动。
“红姑娘，”林砚擦完最后一只陶碗，走到院中央，声音轻得怕打破夜色的宁静，“夜深了，你在青云宗附近可有住处？若是没有，我去镇上帮你找家客栈。”
他这话问得客气，却也带着几分试探——红凝是魔族圣女，在人族地界多有不便，尤其是青云宗附近，长老们对魔族向来警惕，贸然住客栈怕是会惹麻烦。
红凝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抬头看向林砚，眼底映着灯火的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犹豫：“我刚从魔域赶过来，没来得及找住处……而且这附近的客栈，恐怕也不敢收留我这样的‘客人’。”
她刻意加重了“客人”两个字，语气里带着点自嘲——魔族的身份，走到哪里都是被提防的对象，若不是为了确认林砚和晚晚的安全，她也不会冒险靠近青云宗。
林砚皱了皱眉，心里犯起了嘀咕：让红凝住客栈确实不安全，可让她留在小院……毕竟男女有别，总觉得有些不妥。
可没等他想出对策，旁边的晚晚突然“噌”地站起来，手里的避毒珠差点掉在地上。
她攥紧珠子，小脸绷得紧紧的，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原本亮晶晶的眼睛此刻却满是警惕，像只护食的小兽。
（坏了！红姐姐说没地方住，难道要留在我们家？上次在客栈，她还偷偷亲阿爹！绝对不能让她单独跟阿爹待在一起！）
晚晚越想越慌，之前对红凝的担心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只剩下满脸的不情愿。
她几步走到红凝身边，伸手拉住她的衣角，语气带着点不容拒绝的强硬：“红姐姐，你要是没地方住，就住我们之前空着的那个房间吧！不过……不过我要跟你一起睡！”
红凝愣了一下，低头看着晚晚拉着自己衣角的手，瞬间明白了她的小心思——这小丫头，是在防着自己呢。
她忍不住笑了笑，眼底的严肃褪去，多了几分温柔：“好啊，跟晚晚一起睡，正好我还能给你讲魔域的故事。”
“不行！”晚晚立刻反驳，又觉得自己语气太冲，连忙补充道，“我……我是怕你一个人睡会害怕！而且我还想跟你一起玩避毒珠！”
（才不是怕她害怕！是要盯着她，不能让她再偷偷去找阿爹！上次的事，我可没忘！）
林砚摸了摸晚晚的头，语气带着点安抚：“那你们就一起睡西屋吧，我去把被褥铺好。”
西屋是之前晚晚偶尔用来放杂物的房间，后来收拾出来当客房。
里面有一张不算太大的木床，铺着干净的粗布床单，还放着晚晚之前绣坏的小帕子——正好够两个姑娘睡。
林砚转身去西屋铺床，红凝看着他的背影，又低头看向拉着自己衣角的晚晚，忍不住小声问：“晚晚，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跟你阿爹说话呀？”
晚晚的脸瞬间红了，手也松了松，却还是没放开红凝的衣角：“没……没有！我就是觉得……觉得红姐姐一个人睡会孤单！”
（才不是！就是不想让你跟阿爹靠太近！阿爹是我的！）
红凝没再拆穿她，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语气柔和：“那我们一起去看看房间，好不好？”
晚晚点点头，拉着红凝的手往西屋走，眼睛却时不时往林砚的方向瞟，生怕他跟红凝单独说话。
林砚铺好被褥，刚直起身，就看到晚晚拉着红凝走进来。
“被褥都是干净的，你们要是冷，就把柜子里的薄被拿出来盖上。”
“知道啦！”晚晚抢着回答，拉着红凝走到床边，故意把自己的枕头放在靠门的一边，把靠窗的一边留给红凝，“红姐姐，你睡这边！我睡这边！”
（这样红姐姐要是想偷偷出去找阿爹，我就能立刻发现！）
红凝看着她明显划分“领地”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乖乖地坐在靠门的一边：“好，听晚晚的。”
林砚看着她们相处的样子，心里松了口气，又叮嘱道：“晚上要是有什么事，就喊我，我就在东屋。”
“知道啦阿爹！”晚晚摆摆手，催促道，“阿爹你快去休息吧，我跟红姐姐也要睡觉了！”
（阿爹快走快走，别跟红姐姐多说话！）
林砚失笑，转身走出西屋，顺手帮她们带上门。
走到东屋门口时，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西屋的门，心里有点放心，又有点担心——红凝毕竟是魔族，晚晚这么提防她，会不会让她不舒服？
可转念一想，晚晚只是个孩子，吃醋也是正常的，红凝应该不会放在心上。
西屋里，晚晚脱了鞋子爬上床，把避毒珠放在枕头边，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红凝，连眨眼都不敢多眨。
红凝坐在床边，慢慢脱着外面的浅青色布衣，露出里面暗红色的里衣——那是魔族圣女的常服，只是被她用灵力掩盖了魔气，看起来跟普通的布衣没什么两样。
她注意到晚晚的目光，忍不住问：“晚晚，你怎么不睡觉呀？盯着我做什么？”
晚晚的脸又红了，连忙闭上眼睛，却还是忍不住睁开一条缝：“我……我在看避毒珠！它的光好好看！”
（才不是因为你身材好！我只是在盯着你，防止你偷偷跑出去！）
红凝看着她的小动作，心里突然觉得暖暖的——她在魔域长大，身边的人不是敬畏她，就是怕她，从来没有人会这么直白地“提防”她。
她轻轻躺下，盖好被子，语气放得更柔：“晚晚，你是不是还记得上次在客栈的事？”
晚晚的眼睛瞬间睁得大大的，心里咯噔一下——红姐姐怎么知道我记得？难道她要承认了？
她攥紧被子，小声说：“我……我不记得了！”
红凝忍不住笑了，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语气带着点歉意：“对不起啊晚晚，上次是我不对，不该偷偷亲你阿爹，让你不开心了。”
晚晚没想到红凝会主动道歉，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小脸更红了，却还是小声说：“那……那你以后不许再这样了！阿爹是我的阿爹，你不能随便亲他！”
“好，我不亲了。”红凝点点头，眼底满是温柔，“以后我会跟你阿爹保持距离，不会再让你不开心了。”
晚晚听到这话，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眼睛也慢慢闭上了。
可她还是没放松警惕，手依旧攥着被子，耳朵也竖得高高的，生怕红凝趁她睡着偷偷出去。
红凝看着晚晚渐渐放松的呼吸，知道她快要睡着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却泛起一丝羡慕——晚晚有林砚这样的阿爹疼着，能这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心意，而自己呢，从小就只能顶着“圣女”的头衔，连一点孩子气的任性都不敢有。
夜色更浓了，竹院的灯火终于灭了，只有西屋的窗纸还映着避毒珠淡淡的微光。
晚晚的呼吸越来越均匀，嘴角却还带着点小小的得意——她成功“看住”了红凝，阿爹安全了！
红凝看着身边熟睡的晚晚，伸手帮她掖了掖被角，心里暗暗决定：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危险，她都会护着这对父女，不仅是因为林砚救过她，更是因为这份在魔域里从未有过的温暖，让她舍不得放手。
东屋里，林砚躺在床上，却还没睡着。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青岚印依旧平静，可心里却总有点不踏实——红凝留在小院，会不会给青云宗带来麻烦？影阁要是知道红凝在这里，会不会再来袭击？
竹院外的风轻轻吹过，带来淡淡的竹香，偶尔还有几声虫鸣。
三个心思各异的人，在这小小的竹院里，享受着片刻的安宁，却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不远处的魔域和影阁之间，悄然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