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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沈府时，夕阳正悬在西边的山坳里，将官道旁的枯草都染成了暖金色。
林砚四人牵着马缓步前行，灰团蜷在晚晚怀里，金色的眼睛半眯着，享受着午后的暖阳。
“哎哟，你慢些走，这路不平。”一阵苍老的声音传来。
林砚几人循声望去，只见不远处的田埂上，一位白发老爷爷正牵着老伴的手，小心翼翼地往前走。
老奶奶的腿脚不太灵便，老爷爷每走一步都要回头看她一眼。
粗糙的手掌紧紧攥着她的手，生怕她摔倒。
“知道啦，你这老东西，比我还啰嗦。年轻时也没见你这么贴心。”老奶奶嗔怪着，嘴角却挂着笑意。
“年轻时要挣钱养家，哪有功夫陪你？现在老了，有的是时间。”
老爷爷说着，从布兜里掏出一颗糖，剥了糖纸塞进老奶奶嘴里。
老奶奶含着糖，笑得更开心了。
两人相携着走远，身影在夕阳下格外温暖。
南宫看着这一幕，眼睛一亮，立刻凑到苏清漪身边，试探着想去牵她的手：“小苏苏，你看他们多恩爱，我们也……”
“南宫!”
苏清漪狠狠瞪了他一眼，脸颊却悄悄泛起了红晕。
南宫的手僵在半空，却也不气馁，只是嘿嘿笑着：“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主动牵我的........嘿嘿~”
晚晚牵着林砚的衣角，看着老爷爷和老奶奶的背影，小脑袋里不由得开始幻想。
（等我和阿爹老了，是不是也能这样手牵手走在夕阳下？阿爹的手会像老爷爷那样粗糙吗......）
她越想越甜，攥着林砚衣角的手又紧了紧，小脸蛋贴在他的胳膊上，满是依赖。
林砚也被这一幕触动了，心里泛起一阵暖流。
（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长，一生只够爱一人。这话真是一点没说错。）
他想起上辈子在网上看到的快餐式恋爱，还有人把恋爱当做游戏，换对象比换衣服还勤快，哪里有这般细水长流的温情？
（若是我也能遇到一个这样的人，相互扶持，从青丝到白发，该是多好的事呀........）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下意识看向身边的晚晚——小丫头正仰着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
（算了，想这些干什么。）
林砚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丫头把我缠得这么紧，要是我真找个妻子，她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
他想起晚晚之前哭着说“我不要阿爹娶别的女人”的模样，心里的那点幻想瞬间烟消云散。
（恋爱也不是必需品，这辈子能把这丫头好好养大，看着她嫁人生子，就挺好的........等她有了自己喜欢的人，到时候我再考虑自己的事也不迟。）
一路想着，几人不知不觉走到了下一个小镇。
镇上只有一家“来财客栈”，规模不大，但干净整洁。
南宫一进门就拍着柜台喊：“老板，四间上房，再准备一桌上好的酒菜！”
掌柜的连忙应着，亲自引着几人上楼。
林砚的房间在最里面，隔壁是晚晚，南宫在苏清漪旁边。
安排好房间后，林砚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这丫头今晚该不会又跑过来吧？）
晚饭时晚晚就频频用眼神示意他，小嘴巴动了动，像是有话要说，但都被林砚用眼神制止了。
等到夜深人静，林砚洗漱完毕，特意走到门口，看了看了门口，又仔细检查了一下被子，确认没有藏人，才松了口气。
（这丫头总算老实了。）
他吹灭蜡烛，躺到床上，刚闭上眼睛，就感觉床沿一沉。
一个小小的身影爬了上来，还带着淡淡的尘土味。
“谁？！”林砚瞬间惊醒，反手就去摸床头的墨色长剑，长剑出鞘的瞬间，带着凌厉的风声。
“阿爹，是我！”晚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委屈。
林砚的动作猛地顿住，剑刃离晚晚的头顶只有寸许。
他松了口气，又气又无奈：“你吓死我了，你刚刚藏在哪儿了？我明明检查过房间了！”
“床底呀。”
晚晚的声音软软的。
林砚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却又舍不得骂她。
他重新点亮蜡烛，昏黄的烛光下，只见晚晚的小脸上沾着灰尘，显然是在床底待了不少时间。
“你看看你，弄得这么脏，赶紧回自己房间洗澡去。”
晚晚抱着林砚的胳膊，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汽。
“阿爹，我一个人睡害怕，会做噩梦的，你陪我睡好不好？”
林砚刚想拒绝，就想起上次她哭得天昏地暗的模样，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揉了揉眉心：“行，你先去洗澡，洗干净了再过来。”
晚晚眼睛一亮，立刻点头：“那阿爹帮我洗！”
林砚：“……”
他看着晚晚一脸期待的样子，彻底没了脾气。
“你都这么大了，阿爹不能在帮你洗澡了。”
晚晚拉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可是我现在才八岁呀，八岁的小孩子都是爹娘帮着洗澡的。而且.......阿爹以前经常帮我洗的呀。”
林砚被她缠得没办法，只好弯腰抱起她：“你呀，真是越来越胡闹了。走，我带你去找你师傅。”
他抱着晚晚，径直走到苏清漪的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谁？”苏清漪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带着一丝刚睡醒的沙哑。
林砚的声音满是无奈:“师傅，是我。晚晚这丫头藏在我床底，弄得一身灰，我一个大男人不方便帮她洗，麻烦师傅你帮她洗一下。”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
苏清漪穿着素色的中衣，头发松松地挽着。
看到林砚怀里的晚晚，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调皮？”
晚晚看到苏清漪，立刻蔫了：“师傅，我……我自己回房间洗就行。”
“站住。”
苏清漪伸手拉住她，无奈地敲了敲她的脑袋。
“多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藏床底？你看看你这一身脏的.......”
晚晚捂着脑袋，委屈巴巴地说：“师傅，我才八岁。”
苏清漪：“……”
她看着晚晚一脸认真的样子，彻底被噎住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最后只能对着楼下喊：“小二，送一桶热水到我房间来！”
林砚把晚晚放在苏清漪房间门口，松了口气：“师傅，晚晚就交给你了。”
“放心吧。”
苏清漪点了点头，又瞪了晚晚一眼。
“进来。”
晚晚只好乖乖地跟着苏清漪进了房间，临走前还回头看了林砚一眼，眼神里满是不舍。
林砚对着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听话，才转身回了自己房间。
房间里，苏清漪看着晚晚站在原地不动，无奈地叹了口气：“还愣着干什么？脱衣服准备洗澡。”
晚晚磨磨蹭蹭地脱下外衣，小脸上满是不自在。
苏清漪走上前，拿起毛巾，蘸了点温水，轻轻擦了擦她脸上的灰尘：“你呀，明明都已经成年了，怎么还总粘着林砚？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你不知道吗？”
晚晚的身体僵了一下，低下头小声说：“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就是想和阿爹多呆一会。”
苏清漪的声音软了下来:“林砚一个人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你们父女俩感情深，这很正常。可你要明白，你和他终究是男女有别，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没规没矩了........”
晚晚没说话，心里却泛起一阵酸楚。
热水很快送了上来，苏清漪帮晚晚调好水温，看着她泡进浴桶里，才开口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最近总是怪怪的，一会儿哭一会儿笑，还总想着粘着林砚。”
晚晚的脸埋在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看着苏清漪，犹豫了很久，才小声说：“师傅，要是……要是我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怎么办？”
苏清漪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她看着晚晚泛红的眼眶，心里瞬间明白了七八分。
她叹了口气，坐在浴桶边，轻轻揉着晚晚的头发。
“喜欢一个人没有错，但要看对方是谁，要看这份感情合不合情理。你还小，不懂什么是喜欢？等你再长大一点就明白你对林砚的感情不是喜欢，而是父女之情了”
晚晚没再说话。
苏清漪也不再劝她，只是安静地帮她搓洗着头发。
洗完澡，苏清漪找了件自己的旧衣服给晚晚穿上，衣服有点大，套在晚晚身上像个小袍子。
她把晚晚抱到床上，盖好被子：“今晚就在这儿睡，不许再跑去林砚房间了。”
晚晚点了点头，乖乖地躺好，眼睛却看向窗外，心里全是林砚的身影。
苏清漪躺在她身边，看着她翻来覆去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想起南宫白天想要牵她手的样子，脸颊微微发烫。
（感情这回事，果然是最磨人的。）
她侧过身，看着晚晚的背影。
（以后得好好看着这丫头，和她好好解释解释什么是喜欢........）
隔壁房间的林砚，躺在床上，却迟迟没有睡着。
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往常这个时候，晚晚总会抱着他的胳膊，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这丫头在师傅房间，应该老实了吧？）
他想着，又忍不住笑了笑.
（等她再长大些，懂事了，就不会再这么粘人了.......不过似乎有点不习惯呢）
月光透过窗棂，洒在房间里，映着几人各自的心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