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夜人：维度折痕 第10章 影舞邀约，静玉藏锋

回到“忘川”书店的密室，空气仿佛凝固了。我脱下那身束缚的西装，感觉像是剥掉了一层不属于自己的皮。晚宴上那种精致虚伪的氛围，比直面刀锋更让人窒息。顾衍听完我的详细描述，沉默地在布满灰尘的书架前踱步，指尖无意识地划过那些古老书脊。

“优雅的掠夺……”他重复着这个词，声音低沉，“比**裸的暴力更可怕。它腐蚀人心于无形，让受害者甚至意识不到自己被剥夺。这个‘梅琳达’，或者她背后的‘鸦母’，是个极其危险的对手。”

他猛地转身，目光锐利地看向我：“她对你的关注不是偶然。你的魂火经过两次生死淬炼，又承载着特殊的契约印记，在真正的高阶感知者眼里，就像黑夜里的篝火。她可能不确定你是什么，但一定感觉到了你的‘不同’。”

“这意味着我暴露了？”我心一沉。

“不完全是。”顾衍摇头，“她只是起了疑心，但未必能看穿你的底细。这类玩弄人心的高手，习惯性地试探和标记所有潜在的不稳定因素。你婉拒进一步接触，反而可能加深了她的好奇。我们需要利用这一点，但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像潜伏的猎豹，按兵不动。我继续消化晚宴的见闻，同时更加刻苦地锤炼能力。顾衍则通过他的隐秘网络，全力追查“梅琳达导师”和“净光会”的真正底细，以及那台神秘机器的可能来源。

老周（船坞救回的背债者）的身体渐渐恢复，虽然灵魂受损导致能力大减，但他对“乌鸦”捕捉低阶背债者的手法和几个废弃的临时关押点有所了解，提供了不少有价值的线索。我们将这些信息与“净光会”的活动区域进行比对，发现了几处微妙的重合区域——通常是些租金低廉、管理松懈的旧仓库或废弃办公空间。

“他们在利用‘净光会’筛选潜在目标，然后用更直接的手段进行‘收割’。”顾衍在地图上标记出这些重合点，眼神冰冷，“‘净光会’是渔网，这些地方就是临时的鱼篓。我们需要找到他们目前正在使用的‘鱼篓’。”

机会在一个雨夜悄然降临。顾衍的情报贩子传来消息，监控到“净光会”一名中层干事，在城北一个废弃的印刷厂附近频繁出现异常通讯信号。几乎同时，老周模糊地回忆起，他被捕获前，曾听看守提过一个“印报纸的老地方”。

没有更多犹豫，我们决定当夜行动。

雨水冲刷着城市，夜色浓得化不开。废弃印刷厂孤零零地矗立在工业区边缘，窗户大多破损，像骷髅的黑眼窝。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油墨残留的刺鼻气味，但一股极淡的、熟悉的甜腻气息夹杂其中，指引着我们。

这次我们没有分头行动。顾衍在前，我在中，恢复了些许行动力的老周持着一把改装过的强光手电殿后，负责警戒和支援。我们像幽灵一样潜入厂区内部，借助残破的机器和堆积的纸卷作为掩体，向深处摸去。

印刷车间内部空间巨大，老旧的印刷机如同沉默的钢铁巨兽。在车间最深处，我们看到了令人心悸的一幕：几个穿着“净光会”白色制服、但眼神空洞麻木的人，正像梦游般将一些昏迷不醒的人（从衣着看，有些像是流浪汉，有些则像是精神恍惚的“净光会”信徒）抬上一辆经过改装、车窗被涂黑的厢式货车。车旁，站着两名披着黑色斗篷的“乌鸦”成员，正低声交谈，手中拿着与船坞那台机器类似的便携式仪器，似乎在检测“货物”的质量。

“他们在转移‘祭品’！”老周的声音带着恐惧和愤怒。

“不止是祭品，”顾衍压低声音，眼中“灵视”微光闪烁，“那些穿白制服的，是被深度催眠控制的‘净光会’成员。他们在用自己人做搬运工，真是好算计！”

必须阻止他们！就在顾衍准备发出行动信号时，异变突生！

车间二楼的钢架平台上，一个身影悄然出现。她穿着剪裁合体的深色风衣，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里，但那股平和之下隐藏冰冷控制感的气息，我绝不会认错——是梅琳达导师！或者说，是披着“梅琳达”外皮的某个存在！

她手中没有武器，只是轻轻抬起手，指尖萦绕着一圈几乎看不见的、扭曲光线的能量波纹。

“小心！”顾衍厉声警告，猛地将我向旁边一推！

几乎在同一瞬间，我们刚才藏身的巨大纸卷堆仿佛被无形的巨手捏碎，轰然坍塌！若不是顾衍预警，我们已被活埋！

“不错的反应。”一个平静无波，却直接在我们脑海中响起的声音传来。平台上的“梅琳达”缓缓放下手，兜帽下的阴影中，似乎有两点幽光在闪烁，“我就觉得，那晚的宴会里，混进了一只不安分的小老鼠。没想到，还是只带着尖牙利爪的。”

她发现了我们！而且，她拥有强大的精神攻击能力！

“乌鸦！她是‘鸦母’的人！”老周惊恐地喊道。

“鸦母？”平台上的女人发出低沉的笑声，“那个称呼太粗野了。我更喜欢‘影舞者’这个名号。在光影之间编织命运，多么优雅。”

她话音未落，那两名“乌鸦”成员和几名被控制的“净光会”搬运工，同时像提线木偶般，眼神瞬间变得狂暴，嘶吼着向我们冲来！他们的动作僵硬却充满力量，显然被强行激发了潜能！

“控制住那些被催眠的！我来对付‘影舞者’！”顾衍短刀出鞘，符文亮起，纵身一跃，如同猎鹰般扑向二楼平台！

我立刻领会，魂火灌注双眼，“灵视”全开，清晰地看到那些冲来的人身上缠绕着细密的、源自“影舞者”的精神控制线。不能下杀手，必须切断控制！

我闪身躲开一名“乌鸦”的能量射线，战术手电的白光精准地照射在一名被控的“净光会”成员额头，那里是精神控制的一个节点！白光与无形的控制线碰撞，发出细微的滋滋声，那人动作猛地一滞，眼中出现瞬间的迷茫。

老周也鼓起勇气，用强光手电干扰另一名“乌鸦”的视线，为我创造机会。

另一边，顾衍与“影舞者”的交手更是凶险万分。没有金属碰撞声，只有无形的精神冲击波在车间内激荡！顾衍的短刀斩出的不仅是物理攻击，更附带着撕裂精神连接的能量；“影舞者”则如同鬼魅，身形飘忽，挥手间便是扭曲空气的精神利刺和制造幻觉的精神陷阱。平台上的钢铁护栏被无形的力量拧成麻花，墙壁上出现道道裂痕。

我必须尽快解决下面的麻烦，去支援顾衍！我集中精神，将魂火凝聚成极其纤细的丝线，如同手术刀般，精准地射向那些控制线的关键节点！

“噗！噗！噗！”

细密的断裂声响起，一名接一名被控者软倒在地，陷入昏迷。那两名“乌鸦”成员见势不妙，想要启动货车逃离，被我用电击弹珠瘫痪了行动。

就在我切断最后一条控制线，准备跃上二楼时，“影舞者”似乎被顾衍的缠斗激怒了。她发出一声尖锐的、非人的嘶鸣，整个车间的光线骤然暗淡，一股庞大冰冷的精神威压如同潮水般向我们涌来！老周当场晕厥，我也感到头晕目眩，灵魂仿佛要被冻结！

“顾衍！”我强忍不适，将全部魂火注入双眼，血红色的视野中，看到“影舞者”胸口凝聚起一个极度危险的、旋转的黑暗能量球！

顾衍也意识到了致命威胁，他怒吼一声，短刀上的符文燃烧般闪亮，整个人化作一道流光，决绝地刺向那个能量球，试图在她完成攻击前打断！

“愚蠢！”影舞者冷笑，黑暗能量球猛地爆发！

没有巨响，只有一种吞噬一切声音和光线的绝对寂静扩散开来！顾衍的身影被黑暗吞没！

“不——！”我目眦欲裂，不顾一切地冲上前！

就在黑暗即将触及我的瞬间，那股熟悉的、冰冷宏大的意志再次降临！但这一次，它无比微弱，仿佛隔着无尽遥远的距离！

“契约…印记…引导…自保…”

是死神！祂似乎无法直接干预，只能给予最本能的提示！

印记！契约印记！我胸口那空洞感再次产生共鸣！没有时间思考，我遵循本能，将全部意识和魂火疯狂注入胸口的“契约印记”中！那印记仿佛一个黑洞，开始疯狂吸收周围弥漫的黑暗能量！

“什么？!”影舞者发出一声惊愕的尖叫，她感觉到自己释放的能量正在被强行掠夺！

吞噬过程极其痛苦，我的灵魂仿佛要被撕裂，但印记如同一个无底洞，死死地吸住了那股黑暗能量！几个呼吸间，弥漫的黑暗被一扫而空，车间恢复了昏暗的光线。

顾衍单膝跪地，用刀支撑着身体，脸色惨白如纸，嘴角溢血，显然受了重伤，但还活着！

影舞者站在平台上，身影黯淡了许多，她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兜帽下的幽光剧烈闪烁：“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竟然能吞噬‘寂灭之息’？！”

我没有回答，也无力回答。过度吞噬能量让我的身体濒临崩溃，眼前阵阵发黑。

影舞者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目光充满了忌惮、贪婪和一丝…恐惧。她没有再出手，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缓缓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语在车间回荡：

“我们还会见面的…有趣的容器。”

危机暂时解除。我瘫倒在地，大口喘息，感觉身体和灵魂都被掏空。顾衍挣扎着爬过来，给我喂下一颗保命药丸。

“你又…救了我一命。”他声音虚弱，但眼神复杂地看着我，“那种吞噬能力…”

“我不知道…本能反应…”我艰难地说。

我们看着狼藉的现场，昏迷的众人，以及那辆未发动的货车。虽然重创了“影舞者”的一个据点，但让她逃脱了。而且，我的特殊能力进一步暴露。

“影舞者…鸦母…”顾衍喃喃道，“看来，我们面对的，是一个擅长精神操控和阴谋诡计的可怕对手。接下来的路，更难走了。”

雨水依旧敲打着厂房的铁皮屋顶，发出单调的声响。猎手与影舞者的第一次交锋，以两败俱伤告终。但阴影中的舞蹈，才刚刚开始。真正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