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宫锁娇：四爷的掌心毒妃 第32章 敲山震虎

暮色四合，太医院内灯火渐次亮起，映照着廊下匆匆往来的医官和药童的身影，却驱不散那股弥漫在空气中的无形紧张。苏晚晚端坐于值房内，面前摊开着张明德整理出的问题账册摘要，以及那张被清水洇出异样的药方存底。证据正在一点点汇聚，指向那个盘踞太医院多年的阴影——李守仁。

但她知道，仅凭这些，还不足以将李守仁及其党羽连根拔起。李守仁浸淫宫廷多年，深谙自保之道，必定留有后手。贸然发难，若不能一击即中，反而会打草惊蛇，让他有机会销毁证据、挟裹人脉反扑。

必须敲山震虎，逼他自乱阵脚。

“张太医，”苏晚晚唤来张明德，声音平静无波，“明日一早，你以核对药材库存为名，带人去查王录事负责的丙字库，尤其是那几批记录‘损耗’最多的犀角与麝香。动静不妨闹得大一些。”

张明德心领神会，这是要明着敲打王录事，也是敲给李守仁看的。“属下明白。”

“还有，”苏晚晚指尖点了点那张问题药方，“去查清楚，周太医开方那日，除了当值的档案室书吏，还有谁进出过档案室，尤其是……李副院判身边的人。”

“是。”张明德领命而去。

苏晚晚独自留在值房，烛火在她沉静的侧脸上跳跃。她在等，等李守仁的反应。这条盘踞太医院多年的“地头蛇”，绝不会坐以待毙。

果然，次日清晨，张明德带人前往丙字库的举动，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立刻在太医院内部引起了轩然大波。王录事脸色煞白，手足无措，几次想派人去给李守仁报信，都被张明德以“公务要紧”为由拦下。库房内，翻箱倒柜，核对账册与实物的声音，清晰地传到外面，引得众多太医、药童驻足观望，窃窃私语。

李守仁在自己的值房内，听着心腹的禀报，面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没想到苏晚晚动作如此之快，如此直接！查丙字库，分明就是冲着他来的！王录事是他的人，丙字库的猫腻，他心知肚明。

“好个苏晚晚！仗着皇上几分宠信，便如此咄咄逼人！”李守仁咬牙切齿，手中的茶杯被他捏得咯吱作响。他不能坐视王录事被拿下，否则，顺藤摸瓜，很快便会查到他头上。

他沉吟片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对心腹药童低声道：“去，给胡掌柜递个话，就说……风紧，让他把尾巴收拾干净。另外……”他声音压得更低，“让‘那边’的人，给咱们的苏院使，再添点堵。”

药童会意，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李守仁整理了一下衣冠，努力平复心绪，脸上重新挂起那副惯有的、看似敦厚的笑容，迈步向苏晚晚的值房走去。他不能躲，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表现得坦荡。

“苏院使。”李守仁踏入值房，拱手笑道，“听闻院使正在清查库房？此乃正务，老夫理当配合。只是不知，院使突然查库，所为何故？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妥之处？”他语气关切，仿佛真心为太医院着想。

苏晚晚抬眸，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不答反问：“李副院判来得正好。本院使正有些疑问，想向副院判请教。”她拿起那本问题账册，“这近三年来，人参、犀角、麝香等贵重药材，‘损耗’惊人，远超常理。副院判执掌太医院庶务多年，可知其中缘由？”

李守仁心中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哦？竟有此事？院使有所不知，药材存储，本就易有损耗。尤其犀角、麝香等物，易受虫蛀、受潮，加之宫中用量不定，有时存放日久，品质下降，只能报损。至于人参，或许……是前些年采买的品质良莠不齐，有些确已霉变。此事，老夫也曾向内务府反映过，奈何……唉，采办之事，非太医院能全权做主啊。”他巧妙地将责任推给了内务府和客观原因。

“原来如此。”苏晚晚点了点头，似乎接受了他的解释，却又话锋一转，“那不知，负责验收登记的王录事，可曾严格把关？这些‘损耗’之物，最终又是如何处置的？是当场销毁，还是另有流向？”

李守仁眼皮微跳，强笑道：“自然是按规矩销毁。具体事宜，都是王录事经手，老夫……毕竟精力有限，难以事事亲力亲为。”他再次将王录事推了出来，准备弃车保帅。

“副院判辛苦了。”苏晚晚语气淡然，“既然王录事责任重大，那此番核查，便更要仔细些，也好还他一个清白，免得外人说我们太医院管理不善，徒惹非议。”她句句在理，却字字如刀，逼得李守仁无处可退。

李守仁脸色微变，知道苏晚晚这是铁了心要查到底，心中恨极，却只能勉强维持笑容：“院使所言极是，是该查个明白。”

就在这时，张明德匆匆进来，瞥了一眼李守仁，欲言又止。

“何事？但说无妨，李副院判也不是外人。”苏晚晚道。

张明德这才躬身禀报：“院使，丙字库初步核查，发现三批标记‘霉变销毁’的犀角，实际库存与记录不符，且有以次充好之嫌。另外……在王录事的值房内，搜出了几本未入公账的私册，记录了一些……不明的银钱往来。”

“什么？！”李守仁失声惊呼，脸色瞬间惨白。他没想到苏露晚动作这么快，更没想到王录事如此蠢笨，竟将私册留在值房！

苏晚晚目光锐利地看向李守仁：“李副院判，你看这……”

李守仁冷汗涔涔，急忙撇清：“老夫……老夫实在不知王录事竟如此胆大妄为！竟敢私藏账册，中饱私囊！院使，此事必须严惩！绝不姑息！”他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仿佛与王录事毫无瓜葛。

“自然要严惩。”苏晚晚冷冷道，“张太医，将王录事看管起来，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所有搜出的账册、物证，封存待查。”

“是！”

李守仁看着张明德领命而去，心中一片冰凉。王录事是他最重要的钱袋子之一，如今落入苏晚晚手中，后果不堪设想。他必须尽快想办法补救，至少……要保住自己。

就在太医院内部因王录事被抓而人心惶惶之际，宫外的“堵”也如期而至。

当日下午，都察院一位素以“耿直”闻名的御史，突然上书弹劾太医院院使苏晚晚，列举其“三大罪状”：一、在西北擅权，与边将往来过密，有结党营私之嫌；二、推行所谓“新医理”，离经叛道，有违祖制，恐惑乱人心；三、借清查太医院之名，排除异己，构陷同僚，扰乱宫廷秩序。

奏折写得慷慨激昂，引经据典，将苏晚晚描绘成一个凭借医术蛊惑圣心、野心勃勃的“妖女”。

这份奏折如同在即将沸腾的油锅里又泼进一瓢冷水，瞬间在朝堂上引发了激烈争论。支持者认为御史风闻奏事，勇气可嘉；反对者则认为其捕风捉影，污蔑功臣。双方在朝堂上争执不下。

消息很快传到苏晚晚耳中。她并不意外，这显然是李守仁背后势力发起的反击。企图用朝堂舆论的压力，迫使她停止调查，甚至将她扳倒。

养心殿内，雍正看着那份弹劾奏折，面色阴沉。他岂会不知这其中的猫腻？苏晚晚西北之功是他亲口肯定的，太医院清查是他亲自批准的。此刻有人跳出来弹劾，无非是利益受损者的反扑。

“皇上，”怡亲王胤祥出列奏道，“苏院使在西北之功，有目共睹，肃州军民皆可作证。所谓与边将结党，纯属无稽之谈！至于太医院清查，乃是奉旨行事，何来构陷同僚之说？臣以为，此等言论，实乃别有用心之人散布流言，欲阻挠朝廷整饬积弊，其心可诛！”

胤祥的话，掷地有声，代表了一部分支持改革、看重实绩的朝臣的态度。

雍正沉默片刻，将奏折扔在御案上，冷冷道：“此事，朕自有主张。退朝！”

他没有当场表态，但熟悉雍正性格的臣子都知道，皇帝最厌恶被人胁迫。这份弹劾，恐怕适得其反。

果然，退朝后，雍正独留下胤祥。

“十三弟，你怎么看？”雍正揉着眉心，显得有些疲惫。

胤祥沉吟道：“皇兄，苏晚晚清查太医院，触及了一些人的利益。这弹劾，不过是狗急跳墙之举。臣以为，不仅不能停止清查，反而应支持她查个水落石出，正好借此机会，整顿一下太医院乃至内务府的歪风邪气！”

雍正点了点头：“朕也是此意。只是……这苏晚晚，风头确实太盛了些。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皇兄，正因为她是一把快刀，才更要握紧在手，用于该用之处。”胤祥道，“若因惧怕风雨便藏刀入鞘，岂非可惜？”

雍正看了胤祥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你倒是护着她。”

胤祥坦然道：“臣是为大清江山，为皇兄分忧。”

雍正挥了挥手：“朕知道了。你下去吧，告诉苏晚晚，朕准她……便宜行事。”

“臣弟领旨。”

有了雍正“便宜行事”的口谕，苏晚晚心中大定。她知道，这是皇帝顶住了压力，给予了最大的支持。她必须尽快取得突破，才能不负圣意，也才能彻底粉碎对手的阴谋。

她再次提审了王录事。这一次，她不再迂回，直接将搜出的私册摆在他面前，上面清晰地记录着他与胡姓药商的银钱往来，以及几次“孝敬”李守仁的明细。

“王录事，”苏晚晚声音冰冷，“私改药方，构陷同僚；勾结药商，侵吞药材；账目不清，中饱私囊……哪一条，都够你掉脑袋的。你是想一个人扛下所有，还是……说出幕后主使，戴罪立功？”

王录事面如死灰，浑身抖如筛糠。他看了看那本要命的私册，又看了看苏晚晚锐利如刀的眼神，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院使饶命！院使饶命啊！”他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涕泪横流，“是……是李副院判！都是他指使小的做的！药材的差价，大部分都进了他的腰包！篡改药方……也是他让药童去做的，是为了陷害您，阻止您推行新规啊！”

他如同竹筒倒豆子般，将李守仁如何与内务府采办太监刘保、宫外胡姓药商勾结，如何虚报损耗、以次充好，如何分赃，以及此次如何指使他和药童陷害苏晚晚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都招了出来。

人证、物证、口供，俱在！

苏晚晚看着瘫软在地的王录事，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她立刻下令：“张太医，带人拘拿李守仁！封锁其值房，搜查一切证据！另外，持我手令，请内务府协同缉拿采办太监刘保！”

“是！”

太医院内，风云突变！当张明德带人闯入李守仁值房时，李守仁正试图焚烧一些信件账目，被当场人赃并获。面对铁证，他再也无法狡辩，如同被抽去骨头般瘫倒在地。

与此同时，宫外的胡姓药铺也被顺天府衙役查封，胡掌柜被捕。内务府那边，采办太监刘保也在其住处被拿下。

一条隐藏在太医院和内务府之间的贪腐链条，被苏晚晚以雷霆手段，连根拔起！

消息传出，朝野再次震动。谁都没想到，苏晚晚动作如此迅猛，手段如此狠辣，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直接将盘踞太医院多年的李守仁集团彻底摧毁。

坤宁宫内，皇后听闻消息，默然良久，最终只轻轻叹了口气，对身边心腹嬷嬷道：“这位苏院使……果真不是池中之物。传话下去，后宫之人，不得再非议苏院使之事。”

那些此前弹劾苏晚晚的御史，也瞬间哑火，噤若寒蝉。

养心殿中，雍正看着苏晚晚呈上的结案奏报，以及厚厚一叠证据，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冷峻的弧度。他提起朱笔，在奏报上批下两个大字：“准奏。”

李守仁、王录事、刘保太监等一干主犯，依律严惩，家产抄没。胡姓药商及一众从犯，亦按律处置。太医院经历了一场彻底的血洗与整顿。

苏晚晚凭借此功，不仅稳固了自己在太医院的绝对权威，更在朝堂之上树立了铁腕、能干、不容侵犯的形象。

然而，站在太医院焕然一新的值房内，苏晚晚却并未感到丝毫轻松。李守仁倒台前那怨毒的眼神，仿佛还在眼前。她清楚，李守仁不过是被推出来的卒子，真正的幕后黑手，尚未浮出水面。那个能驱动御史、散布流言的势力，那个可能与“暗夜之眼”有所牵连的阴影，依旧隐藏在更深沉的黑暗之中。

还有那个在返京途中出现的康亲王之孙弘晟，他在这场风波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他暗中打听太医院和胡姓药商，是巧合，还是别有深意？

敲山震虎，虎虽惊，却未死。甚至可能因此，激怒了更强大的猛兽。

苏晚晚推开窗户，看着窗外清冷的月光。紫禁城的夜，依旧漫长而危险。她与那些藏在暗处的对手的博弈，才刚刚进入中盘。接下来的每一步，或许会更加凶险。但她知道，自己已无路可退，唯有披荆斩棘，一路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