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二十四年,四月初十,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长江北岸,汉军连营如同蛰伏的巨兽,在夜色中沉默。唯有巡夜士兵的脚步声和刁斗声,规律地敲击着寂静。而在中军大帐内,平吴大都督诸葛光却毫无睡意,他身披轻甲,站在巨大的沙盘前,目光死死锁定在沙盘上那个被特意标注出的微小地点——**横江浦**。
烛火摇曳,映照着他眼中交织的凝重与决然。沙盘之上,代表汉军的红色小旗已在横江浦南岸艰难地插上了几面,但周围代表吴军的蓝色旗帜依旧密密麻麻,如同汹涌的潮水,随时可能将那一点微弱的红色吞没。
“张嶷那边……有新的消息吗?”诸葛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问向身旁的参军。
“回都督,一个时辰前收到最后一次鹞鹰传书,张将军已成功登陆,正在构筑工事,但吴军反应很快,已有小股部队开始向他们试探性进攻。”参军低声回禀,语气同样紧张。
横江浦,这个原本名不见经传的小渡口,如今却承载着整个平吴之战的胜负手。为了这次奇袭,诸葛光动用了“暗影司”潜伏多年的最重要的一颗棋子——驻守横江浦的吴军校尉**马忠**。许以的重利、家族的安危、以及对大势的判断,终于让马忠在最后关头选择了倒戈。
但奇袭的成功,仅仅是第一步。能否在吴军主力的反扑下守住这个桥头堡,才是真正的考验。
“传令给第二梯队**吴懿**部,立刻登船,随时准备出发增援!命令**王平**的弓弩营前移,用所有射程够得着的床弩和投石机,给我覆盖横江浦对岸的预设区域,压制吴军援兵路线!”诸葛光一连串命令下达,语速快而清晰。
“那……正面主攻?”参军迟疑道。
“照常进行!”诸葛光斩钉截铁,“姜维将军那边,必须按时发动!而且要打得狠,打得真!要把陆逊的主力,牢牢钉在濡须口!”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越过沙盘,仿佛穿透了营帐,望向了东南方向那片未知而危险的土地。“告诉张嶷,陛下在江夏看着他,整个大汉都在看着他!横江浦,绝不能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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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时刻,横江浦南岸。
血腥味和江水特有的腥气混杂在一起,弥漫在潮湿的空气中。天色微熹,能见度依然很低。汉军悍将**张嶷**浑身湿透,甲胄上沾满了泥浆和暗红色的血渍,他手持环首刀,站在一道匆忙用沙袋和敌军尸体垒起的矮墙后,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前方朦胧的芦苇荡。
他麾下的五千“先登死士”,是汉军中最擅长攻坚和绝境作战的精锐。此刻,他们凭借着登陆后抢占的狭小滩头阵地,已经击退了吴军三轮小规模的试探性进攻。但每个人都清楚,这仅仅是开始。真正的风暴,还在后面。
“将军,东面三里外发现吴军旗号,看规模至少是一个军(约五千人)!”斥候连滚爬爬地回来禀报,声音带着急促。
“妈的,来得真快!”张嶷啐了一口,抹去脸上的水珠,“告诉兄弟们,检查弓弩,备好火油,把咱们带的‘大家伙’(指小型弩炮和火雷)都给老子架起来!马忠那个龟儿子呢?”
“马校尉正在组织他手下的人加固西面的工事,他说……他说让他的人顶在前面。”副将回答道,语气有些不确定。对于这些临阵倒戈的降卒,汉军将士本能地带着一丝警惕。
张嶷眼中寒光一闪:“告诉他,老子谢谢他的好意!但他的兵,给老子放在二线!一线阵地,必须是我们的人!让他的人负责搬运箭矢、救治伤员!再有临阵退缩者,无论是谁,立斩!”
关键时刻,张嶷展现出了一名宿将的果决,他绝不会将阵地的安危寄托在初降之卒的忠诚上。
天色越来越亮,江面上的雾气渐渐散去。终于,黑压压的吴军队伍出现在了地平线上,盔甲和兵刃反射着冷冽的寒光。为首的吴将旗帜上,绣着一个“徐”字。
“是徐盛的儿子徐楷?”张嶷眯起了眼睛,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也好,拿个有名号的祭旗!”
没有多余的喊话,也没有阵前斗将。吴军显然也深知时间紧迫,必须趁汉军立足未稳,一举将这个致命的钉子拔除!
“放箭!”
随着吴军阵中一声令下,密集的箭雨如同飞蝗般腾空而起,向着汉军简陋的阵地覆盖下来!
“举盾!隐蔽!”汉军基层军官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笃笃笃!箭矢钉在盾牌和沙袋上的声音如同骤雨打芭蕉。不时有士兵中箭倒地,发出闷哼或惨叫,但立刻就被同袍拖到后方。
第一波箭雨过后,吴军步兵开始推进。他们排着严密的阵型,刀盾手在前,长枪兵在后,踩着泥泞的滩涂,一步步逼近。
“弩炮!放!”张嶷看准时机,怒吼道。
汉军阵中,十几架小型弩炮发出了咆哮!这不是大型攻城器械,而是为了此次登陆特意改造的、便于携带的轻型弩炮,发射的是 shorter but 更加密集的短矛和碎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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