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十九年的初夏,长安城沐浴在明媚的阳光中,未央宫的金色琉璃瓦反射着耀眼的光芒。然而,宫殿之内,气氛却远比外界看起来要凝重和热烈。一场关乎帝国未来数十年气运的御前会议,正在激烈地进行着。
巨大的沙盘几乎占据了半个宣室殿,上面清晰地标示着季汉目前控制的十一州疆域,山川河流,城郭关隘,细致入微。丞相诸葛亮、大司马(遥领)诸葛光(已从许都快马赶回)、大司农蒋琬、尚书令费祎、将作大匠王铁柱等核心重臣齐聚一堂,连平日里不太参与具体政务的皇帝刘禅,也难得地正襟危坐——虽然他的目光时不时会飘向窗外树梢上叽喳的鸟儿。
会议的焦点,集中在王铁柱呈上的那卷厚厚的《南北运河开凿疏》上。
“陛下,丞相,诸位大人,”王铁柱的声音因激动而略显高昂,他手持长杆,指向沙盘上蜿蜒的线条,“如今天下已定大半,然观我疆域,南北绵长,东西辽阔。关中、河北,乃国之粮仓、兵源重地;淮南、徐州,乃未来经略之前沿。然两地转运,陆路耗牛马,水路多迂回,若遇战事,粮秣转运艰难,必误战机,困大军于路途!”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刘禅身上,深吸一口气,抛出了酝酿已久的计划:“臣与工部、水曹同僚,历时一载,勘察地形,访问故老,查阅典籍,以为当此之时,必行非常之举,开凿**两条运河**,以为国家之血脉,定万世之基业!”
长杆首先落在黄河与淮水之间:“其一,**重修并拓展鸿沟-汴水故道**!此道自荥阳引黄河水,经鸿沟入汴水,连通睢水、涡水,最终汇入淮水。前朝虽亦有修浚,然多淤塞不畅。若能深挖拓宽,筑堤固岸,则关中之粮,可自长安沿渭水入黄河,转汴水,直抵淮水沿岸!届时,无论是供应徐州前线,还是经邗沟(注:此时为吴国控制)旧道南下,皆可省去千里陆路辗转之苦,运力倍增,耗时大减!”
这条线路的提出,众人尚能保持镇定。鸿沟-汴水体系古已有之,修复拓展虽工程不小,但在情理之中。
然而,王铁柱的长杆紧接着向南移动,重重地点在淮水与长江之间那片空白区域上,声音陡然提升:“其二,亦是重中之重——**规划开凿江北运河,连通淮水与长江!**”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片压抑的惊呼和窃窃私语!
“连通淮水与长江?”
“这……这工程何其浩大!”
“淮扬之地,河湖密布,地势低洼,如何开凿?”
就连诸葛亮,也微微蹙起了眉头,凝神细听。
王铁柱显然预料到了众人的反应,他不慌不忙,指着草图上的标记解释道:“诸位大人请看,淮水与长江之间,虽有众多天然湖泊河流,如**樊良湖(高邮湖前身)**、**津湖**、**射阳湖**等,然彼此并不完全贯通,且水位高低不一,舟船难行。我之规划,乃是利用这些现有水域,在其间开凿人工河道,修建水门(船闸)以调节水位,形成一条自**山阳(今淮安)** 至**江都(今扬州)** 的直达水道!”
他越说越激动,脸上泛着红光:“此道若成,其利有三!其一,**经济之利**:南北货物,尤其是淮南之盐、江南之米、北方之货,皆可借此道快速流通,商贸必将百倍繁荣!其二,**民生之利**:沿线水患可得到综合治理,灌溉便利,荒地可变良田!其三,”他声音放缓,却带着金石之音,“**战略之利**!此道一旦贯通,我大汉水师楼船,便可自淮水直入长江,无需再绕行大海,受风浪颠簸之苦!兵锋所指,旦夕可至江东腹地!此乃悬于孙吴头顶之利剑,不动则已,一动则可定乾坤!”
“战略之利”四个字,像重锤一样敲在每个人心上。所有人都明白,这条运河的意义,早已超越了经济层面,它是一把真正意义上的“国之利器”!
然而,巨大的利益也意味着巨大的代价。
蒋琬首先从财政角度提出了质疑:“王大人,此两项工程,尤其是江北运河,规模空前,恐非一朝一夕之功。所需民夫几何?钱粮耗费几何?工期预计多久?如今河北初定,百废待兴,国库虽因去岁丰收及与吴贸易稍显宽裕,然同时支撑如此两大工程,是否力有未逮?若因此加赋于民,恐伤陛下仁德,动摇国本。”
费祎也从吏治和民力角度补充:“蒋公所言极是。征发数十万民夫,远离故土,经年累月,管理调度亦是难题。若处置不当,引发民怨,反为不美。且各地官吏,是否皆有王大人这般干才,能妥善组织工程,安抚民夫?”
就连诸葛光,在肯定了运河的战略价值后,也谨慎地提醒:“陛下,丞相,运河之利,臣深以为然。然东南未平,山越为患,牵制我军部分精力。若此时大兴土木,恐给江东以可乘之机。是否可暂缓江北运河,先全力修复鸿沟-汴水,待东南平定,再图江北?”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