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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老贼 第36章 洛阳一日

作者:土玄 分类:历史 更新时间:2025-11-19 11:10:36

巳时的钟鼓声如同往常一样敲响,回荡在洛阳城上空,但今日这声音,却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沉闷和压抑。

粮商王五的铺子“丰裕行”在西市口最好的位置。他刚送走一拨客人,正倚着门框,看着街上渐渐多起来的人流,心里盘算着是不是该把去年囤积在洛北仓的那批陈粟趁新年行情出掉。

“王掌柜,听说了吗?夏门关了!”隔壁绸缎庄的掌柜孙五斤凑过来,压低声音,脸上带着一丝神秘。

“关门?”王五不以为意地掸了掸袍子上的灰,“许是修缮门轴吧?年前就听说了。大惊小怪。”

“不是一扇门,”孙五斤声音更低了,“是四门!津阳、广阳、夏门、谷门,全关了!我铺里伙计清早去南边进货,愣是没出去,说是没有大将军府的令箭,只进不出!”

王五的心咯噔一下。他抬眼望去,这才注意到街面上巡逻的兵士似乎比平日多了些,而且装束并非他熟悉的巡防营。这些甲士黑衣黑甲,步履整齐,面容冷硬,眼神扫过街面,像刀子刮过,带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杀气。

谣言像滴入清水的墨汁,迅速晕染开来。

“听说是吴国细作混进来了!”

“放屁!是宫里……永宁宫那位……出事了!”

“我怎么听说是大将军在城外遇袭了?”

……

市井小民对政治有着最朴素的直觉——要出大事了。恐慌开始无声地蔓延。原本喧闹的西市,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窃窃私语和匆忙关门上板的“砰砰”声。

王五也慌了神,正要吩咐伙计关门,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跄着冲进他的铺子,是武库令麾下书佐赵五的婆娘刘氏,她头发散乱,脸色煞白,一把抓住王五的胳膊:“王大哥,快,给我装三斗米!不,五斗!要快!”

“赵家娘子,这是……”王五被她抓得生疼。

“俺家那口子……”刘氏带着哭腔,“天没亮就去武库上值,刚、刚隔壁李二跑来说,武库被兵马围了,里面杀起来了!他、他怕是回不来了……”她眼泪滚落下来,“这日子可怎么过啊,我得备点粮食……”

王五的脑袋“嗡”的一声。武库被围!城门紧闭!黑衣甲士!所有的线索瞬间串联起来,指向一个他不敢细想的答案——兵变!洛阳易主了!

他再不敢犹豫,猛地对店里唯一的伙计吼了一嗓子:“栓子!关门!快关门!今天不卖了,一粒米都不卖了!”他用力甩开刘氏,几乎是把她推搡出门,然后和栓子一起,手忙脚乱地将厚重的门板上死,插上粗大的门闩。

店铺内顿时昏暗下来,只有门板的缝隙透进几缕微弱的光线。王五靠着门板滑坐在地,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外面街上传来的任何一点异响——马蹄声、脚步声、呵斥声——都让他心惊肉跳。他紧紧攥着胸口衣襟,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洛阳城,要血流成河了!他这点家业,还能保住吗?

尚书台衙署内,此刻也是一片人心惶惶。

令史李铭坐在自己的书案后,面前摊开着一卷关于漕运的文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是已故大将军曹真府中旧吏推荐上来的,身上打着鲜明的“曹党”烙印,靠着勤勉和站队,才混到这个能接触机要的位置。

署内的气氛从半个时辰前就开始不对劲。先是本该准时送到的各地奏报迟没有影,接着,几个想出去打探消息的同僚被守在门口、面孔陌生的军士客气而坚决地拦了回来。那军士头领说话很客气:“诸位大人,城外有流寇作乱,为保衙署安全,太傅有令,暂请各位在署内办公,勿要随意走动。”

“太傅?”李铭心里一沉。那个据说已经病得下不了床的司马太傅?

他偷偷观察着署内众人的反应。与曹爽关系密切的几人,如功曹史张范,面如死灰,坐立不安。而一些平素与太尉蒋济、司徒高柔门下走得近的官员,虽然也面露“忧色”,但眼神深处却隐隐有一丝难以掩饰的镇定,甚至……兴奋。

这时,署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只见太傅府家臣司马亮,在一队甲士的护卫下,大步走入尚书台。他没有穿官服,而是一身劲装,腰佩短刀,目光锐利。

所有官吏都站了起来,屏息静气。

司马亮站定,声音清晰而冷峻:“诸位!大将军曹爽,背弃顾命,败乱国典,离间两宫,罪证确凿!郭太后已下明诏,罢黜曹爽一切职爵!命太傅、太尉、司徒总摄朝政,平乱讨逆!”

他顿了顿,目光如电,扫过全场:“太后懿旨在此!望诸位各安其位,谨守本职,共扶社稷。若有附逆不轨者,”他手按刀柄,声音陡然转寒,“国法不容!”

如同一块巨石投入死水,尚书台内瞬间炸开了锅,虽然无人敢大声喧哗,但那压抑的惊呼和交头接耳声却汇成了嗡嗡一片。

李铭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手脚冰凉。他最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司马懿赢了,而且是以一种他们所有人都未曾预料到的、雷霆万钧的方式赢了!

他看到那个平素与自己不睦、惯会溜须拍马的侍郎郭兴,第一个越众而出,对着司马亮躬身到底,声音激昂:“谨遵太后懿旨!郭兴愿效犬马之劳,听候太傅差遣!”

有了带头的,更多的人反应过来,纷纷表态。有人惶恐,有人庆幸,有人迫不及待地开始划清界限。

李铭僵在原地,冷汗浸湿了后背的官袍。他知道,自己完了。他那些为曹爽经办、尚未归档的密件,他私下里对同僚嘲讽司马懿“老物”的言论……任何一桩被翻出来,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趁着无人注意,悄悄缩到角落,从书案最底层抽出一卷空白的竹简。他的手在颤抖,墨汁滴落在简上,晕开一团污迹。他咬咬牙,开始落笔:

“罪臣李铭,诚惶诚恐,顿首再拜太傅座前:臣本微末,受奸人曹爽裹挟,常有违心之论,行不得已之事,日夜忧惧,如履薄冰……今闻太后明诏,如拨云见日,铭愿洗心革面,倾力报效,所有曹爽党羽往来密辛,臣皆愿一一陈禀,唯求太傅给臣一条生路……”

字迹潦草,充满了恐惧与卑微。写罢,他吹干墨迹,小心翼翼地卷好,紧紧攥在手里,像攥着一根救命的稻草,等待着合适的时机,将这卖身投靠的凭证递出去。耻辱感灼烧着他的脸,但比起死亡,这又算得了什么?

散骑常侍邓飏的府邸,位于城东的永和里,距离大将军府不远。一个时辰前,他还在津阳门外,与何晏一起,志得意满地恭送曹爽的大队人马前往高平陵。那时,他心中盘算的还是等曹爽回来,如何进一步推动“正始改制”,如何将那几个碍眼的老臣彻底排挤出朝堂。

送行归来,他心情颇佳,甚至让歌姬唱了两支新曲,才回到书房,准备处理几份公文。

然而,这份好心情很快被打破了。

先是派去何晏府上商议事务的家仆迟迟未归。接着,管家邓福慌慌张张地跑来禀报:“主君,不好了!府外来了好多兵,把前后门都看起来了!说是奉令戒严,不许任何人出入!”

邓飏起初以为是曹爽离城后的常规警戒,呵斥道:“慌什么!许是武卫营加强巡守罢了!”

“不、不是武卫营!”邓福脸色惨白,“那些人黑衣黑甲,凶神恶煞,咱们的人想出去问个究竟,直接被刀架着脖子逼回来了!”

邓飏的心猛地一沉。他快步走到临街的阁楼,推开窗户一道缝隙,向下望去。只见府门前的街道空空荡荡,寻常百姓早已避散,取而代之的是数十名持戟按刀的甲士,将他的府邸围得水泄不通。为首一人,身材魁梧,面容冷硬,正是他曾在司马师身边见过的那个叫石奴侍从!

是司马氏的人!

一股冰凉的恐惧瞬间攫住了邓飏的心脏。他猛地关上窗户,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冷汗涔涔而下。

“中计了……老物诈病……我们都被他骗了!”他喃喃自语,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他想起刚刚桓范拦马苦谏时,自己那不屑一顾的嘲笑,此刻却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扇在他的脸上。

“快!快去中领军军营!找曹羲将军的人!”邓飏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对邓福吼道。

“出、出不去啊主君!前后门都被堵死了!”

“那就翻墙!从后园翻出去!”邓飏状若疯癫。

不多时,邓福连滚带爬地回来,带着哭腔:“后园墙外也有兵守着!阿贵刚爬上墙头,就被弩箭射中大腿,跌下来了!”

邓飏彻底绝望了。他在装饰华丽的书房里如同困兽般来回踱步,猛地将案几上那只价值连城的白玉貔貅扫落在地,摔得粉碎。“司马懿!老匹夫!安敢如此!”

他冲到墙边,抽出装饰用的佩剑,对着空气胡乱劈砍,咆哮着:“来人!集合所有家丁部曲!随我杀出去!”

然而,响应者寥寥。仅有的几十个护院家丁聚集在院子里,面对主君的疯狂,却人人面露惧色,手持的棍棒刀枪也在微微颤抖。他们不是职业士兵,如何能与外面那些杀气腾腾、刚刚血洗了武库的死士抗衡?

邓飏看着这群畏缩的手下,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他颓然弃剑,瘫坐在狼藉的地上。

这时,一阵隐约的哭闹声从内宅传来,是他的姬妾们得知消息后发出的惊恐啜泣。这声音更加刺激了他敏感的神经。

“完了……全完了……”邓飏双目失神,喃喃道。他想起自己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奢靡无度,党同伐异,构陷忠良……任何一桩,都足够司马懿将他置于死地。

窗外,午时的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反而像冰冷的囚笼栅栏。邓飏蜷缩在阴影里,听着远处街市传来的、属于胜利者的喧嚣和属于失败者的哀鸣,等待着那未知却注定悲惨的命运降临。

洛阳城在这一日,彻底变了天。而这漫长的一日,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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