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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士尼球场的聚光灯烫得人皮肤发疼。许玥捏着年度金话筒奖杯，指尖抵住冰凉的金属底座。台下掌声如潮，顾峥在第一排微笑鼓掌，西装口袋露出的冰砖包装纸角像块蓝色补丁。
“许老师获奖感言只说三十秒？”主持人调侃，“球迷等着听沪语版呢。”
她凑近话筒。场灯太亮，晃得于汉超坐在VIp区的身影有些模糊——刚退役的申花传奇今天受邀颁奖。
“感谢…”刚开口，耳麦传来导播急吼：“顾总送的惊喜！快看大屏！”
全场惊呼中，顶棚巨幕亮起求婚视频：顾峥站在迪士尼城堡前，身后烟花拼出“marry me”。镜头切换申花更衣室，于汉超举着球衣，心口位置绣着“玥”字。
光束猛然打向许玥。顾峥单膝跪上颁奖台，丝绒盒里的钻戒折射出刺目白光。
“嫁给我。”他声音透过麦克风震动全场，“我建个沪语解说学院，你是唯一院长。”
许玥盯着钻戒。多完美的安全感——资本撑腰，英雄见证。她抬眼望见于汉超鼓励的微笑，突然想起十年前初冬：虹口足球场停电，她裹着军大衣在备用发电机旁做解说，耳机里只有自己呼出的白气。那时她对着黑暗默念：“许玥，侬要成为勿靠任何人的光。”
奖杯底座重重顿在台上。
“顾峥，”沪语劈开死寂，“倷当我是迪士尼烟花？点起火就一定要炸出心形？”
她扯下耳麦，把奖杯塞给呆滞的主持人。聚光灯追到后台时，只剩摇曳的消防通道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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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广大厦37层的月光比钻戒冷。许玥瘫在转播台前，屏幕循环播放求婚闹剧。热搜炸锅：【不识好歹】【欲擒故纵】【三十八岁剩女摆谱】。
手机弹出母亲信息：“顾先生派人送十盒光明冰砖，冰箱塞勿下了。囡囡，见好就收。”
她反扣手机。导播突然切进紧急新闻——顾氏资本宣布收购《弄堂体育工作室》，签字仪式上，顾峥举着她落在颁奖台的金话筒：“玥玥的梦想，我负责护航。”
“护航？”许玥抓起备用话筒开直播。镜头怼着脸，没化妆，眼下乌青像挨了两拳。
“各位观众，今朝教句上海闲话：宁缺毋滥。”她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翻译给某位听：我情愿做只独脚蟹，勿吃烂糊三鲜汤！”
弹幕瞬间盖脸：
【给脸不要脸！】
【作精活该单身】
【支持许姐！倷就是申花阿拉】
门被刷开。顾峥裹挟寒气逼近，手里冰砖滴着水：“闹够了？收购是为防别人动你工作室…”
许玥突然扯开衣领。锁骨下的申花队徽纹身旁，新添了墨迹未干的刺青——瘦金体的“缺”字。
“看到伐？”她戳着皮肤，“我缺男人，勿缺骨气！”
男人一拳砸碎控制台屏幕。玻璃碴飞溅中，她嗅到他袖口的陌生香水味。果然，热搜刷新：#顾峥夜会新晋女主播#。
“安全感？”许玥笑出泪，“倷格种安全感，比豆腐渣工程还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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迪士尼球场飘雪那夜，许玥在顶棚钢架绑摄像机。寒风吹得缆绳如哀鸣，脚下是顾氏资本包场的明星足球赛。顾峥正给女伴披外套，于汉超在场上热身。
“许姐别拍了！”实习生拽她安全绳，“顾总封了拍摄权…”
话音未落，钢索突然崩裂！许玥随设备箱直坠五米，腰绳猛勒在旧伤处。她倒吊着晃荡，看见顾峥冲上看台。
“手给我！”他半个身子探出栏杆。
许玥望向下方——于汉超正狂奔而来，仰头的角度像极了当年他接应传球的模样。多熟悉的英雄身影，曾是她夜不能寐的幻想。
腰绳发出撕裂声。顾峥的指尖离她只差毫厘：“抓住！”
她却突然摸出工具刀。不是割绳子，而是狠狠扎向自己腰带！
“许玥疯特了！”场下尖叫。
刀锋挑断安全扣瞬间，她抱紧摄像机团身翻滚。积雪缓冲了坠落，镜头却直飞出去——钢化玻璃在顾峥脚边炸成冰花。
许玥瘸着腿捡起摄像机。屏幕亮着刚拍的画面：顾峥给女伴捂手的特写，和他此刻伸向自己的手重叠成讽刺镜像。
“倷看，”她举起机器，“格只手伸过来，是为救人还是为公关危机？”
于汉超扶她时，她推开那曾让她心跳加速的手臂：“于老师，英雄救美是老套戏码。”她指自己渗血的腰，“安全感？阿拉自家会绑安全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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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室断电的暴雨夜，许玥在应急灯下剪纪录片《单身狗的光荣》。素材全是手机偷拍：迪士尼球场求婚闹剧、母亲塞来的相亲照、顾峥和女伴进出酒店的监控截图。
“许老师！”实习生撞开门，“顾氏买通供应商断我们器材！”
许玥没停手。屏幕正播她吊在钢索的画面，沪语解说冷静如刀：“各位看到伐？男人额手搭勿到实处，自家腰里的绳结才靠得住。”
门被轰然撞开。顾峥浑身湿透，身后律师举着《工作室转让协议》：“签字！否则天亮前这里变停车场！”
许玥按下投影键。墙面亮起迪士尼球场的产权扫描件——所有人赫然是【上海市民体育基金会】。
“顾总勿识字？”她笑，“球场早不是倷的了。”
手机直播同步开启。她将U盘插进主机，顾氏资本行贿足协、操纵球赛的罪证瀑布般倾泻。弹幕海啸中，顾峥扯断投影线，掐住她脖子按在墙上：
“没有我！你早被裁员啃泡面了！”
许玥屈膝顶向他肋间旧伤。男人闷哼松手时，她擦着血笑：“我啃泡面也啃出金话筒——倷啃老本啃到坐牢，倷讲啥人惨？”
警笛刺破雨夜时，许玥对镜头举起单身证明：“报告观众朋友，今朝是我当单身狗十周年纪念日。”
她蘸着脖子血迹，在转让协议签名处画了只龇牙的流浪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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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滩美术馆顶层，月光浸透《单身体育人》摄影展。许玥的巨幅海报悬在c位：她倒吊钢索的瞬间，腰间安全绳如脐带连接城市夜空。
顾峥的判决书陈列在角落玻璃柜。于汉超送来花束：“我离婚了。现在配得上你了？”
许玥抽出一支白菊插进展板裂缝：“于老师，我十四岁就晓得——英雄救球勿等于会救心。”
她走向展厅尽头。全息投影播放着弄堂足球赛：石库门女孩带球连过垃圾桶、晾衣竿，最后一脚抽射洞穿藤椅球门。
“格个是我。”许玥抚摸投影里的小女孩，“从弄堂踢到文广37楼，勿靠王子靠脚头。”
观众席突然站起白发阿婆：“囡囡！妈妈想通了！”老人捧出十盒融化重凝的光明冰砖，“单身怕啥？妈妈陪侬吃一辈子！”
开展第三日，展柜多出件捐赠品——顾峥托狱警送来那只碎屏的求婚直播平板。屏幕永久定格在许玥摔奖杯的背影，下方有他刻的小字：“她不需要救世主，她自己有钢索。”
闭展那夜，许玥独坐天台。黄浦江风吹散获奖证书堆，露出压在底层的少女日记。她翻到1998年申花夺冠夜，稚嫩笔迹晕染着泪痕：
“今日于根伟进球时，爸爸说女孩看球没用。我发誓要成为比男人更亮的星。”
手机亮起推送：《沪语解说规范》入选大学教材。她拍下教材封面发朋友圈，配文是当年日记页角的涂鸦——
一只有爪子的流浪狗，对着月亮亮出勋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