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赛终场哨响的那一刻,山呼海啸的声浪几乎掀翻省体育中心的顶棚。记分牌上,1:0的比分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所有“老城根”青训支持者的视网膜上。进球的,是李铁训练营里那个瘦得像豆芽菜、却有着一双狼崽般眼睛的前锋,陈小树。助攻的,是当年那个跑三圈就喘、捧着李铁破球衣眼圈发红的IT男张伟,如今他已是训练营的助教兼“大龄组”精神领袖。
没有漫天飞舞的“铁帅渡我”横幅,没有Cosplay方丈的滑稽造型,没有直播间的火箭雨。队员们身上的球衣,是洗得发白的训练衫,不少还带着歪歪扭扭的手工缝补痕迹——那是训练营“勤俭持家”的传统,更是“真本事”勋章。他们只是红着眼,嘶吼着,拥抱在一起,汗水、泪水混着草屑,在简陋的球衣上洇开深色的印记。看台上,那些曾经举着“求铁帅渡化”牌子的老面孔,此刻喊哑了嗓子,拍红了巴掌,脸上是纯粹的、近乎狰狞的激动。
李铁站在场边,双手插在洗得发白的运动裤口袋里。他脸上没什么狂喜的表情,只是嘴角绷得很紧,眼底深处有光在剧烈地跳动。他目光扫过场上那群滚成一团的“泥猴子”,扫过看台上那片沸腾的、褪去了所有戏谑浮华的红色人浪,最终落在场边铁丝网上——那里,不知何时又被挂上了一件新的“自制球衣”,依旧是旧床单,画着歪歪扭扭的五角星,旁边是稚嫩的笔迹:“李头儿的兵”。
**喧嚣是他们的。他像一块沉默的礁石。**
庆功宴?没有。只有老城根体育场那间更衣室。汗味、消毒水味、廉价功能饮料的味道混杂在一起。队员们东倒西歪,捧着盒饭狼吞虎咽,笑声和喊声几乎要把屋顶掀翻。
“小树!那一脚捅射,帅炸了!”
“张哥!你那脚贴地长传,神了!跟当年铁头儿轰碎那什么‘忏悔之墙’一个味儿!”
“放屁!铁头儿那脚是‘裂衣爆射’,我这顶多算‘中年油腻精准输送’!”
哄笑声中,有人指着挂在最显眼位置的那件旧球衣——李铁那件撕裂又缝补好的国家队战袍:“哎,我说!咱训练营这‘真本事’T恤是不是该升级了?把铁头儿这破口子也印上去!多带劲!”
“对对对!就叫‘祖传战损版’!”
“再印上那句:腰沉下去!用脚弓!”
“手机闹铃也更新!换成张哥被遛成狗时的惨叫!”
更衣室里笑成一团。
李铁靠在门框上,看着这群“梗帝”们在最朴素的快乐里,自发地用他们熟悉的方式,将“整活”彻底内化成了属于这个集体的、带着泥土味儿的勋章。他端起自己那个坑坑洼洼的保温杯,喝了一口浓茶,没说话,眼角的纹路却舒展开来。
***
几天后,一个消息像颗深水炸弹,在平静的训练营里炸开:省里新成立的U15梯队,面向全省选拔精英,总教练位置虚位以待。条件苛刻,但机会难得,是通往职业道路的龙门。
训练营瞬间安静了不少。小树、还有几个天赋拔尖的孩子,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东西。渴望,忐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离愁。
李铁把这一切看在眼里。他没开动员会,没讲大道理。周末训练结束,夕阳西沉,他像往常一样,独自留下来浇那块被无数双脚反复蹂躏的草皮。
陈小树磨磨蹭蹭地没走,抱着球站在场边。终于,他鼓起勇气跑到李铁身边:“李头儿!我…我想去试试!”
水龙头哗哗地流着。李铁没看他,专注地把水流均匀地洒在一片被踩得发白的草皮上,声音平静:“试什么?”
“省U15…选拔!”小树的声音有点发紧。
李铁关了水,直起身,抹了把脸上的水珠。他转过身,夕阳的金光给他镀了层模糊的边。他没问“你准备好了吗”,也没说“我支持你”。他只是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又指了指小树脚下那个磨损严重的旧足球。
“本事,在身上,在脚下。”他的声音不高,却像石头砸在地上,“甭管穿什么衣服,在哪块场子。这里,”他点点小树的胸口,“和这里,”他跺了跺脚下的草皮,“别丢。”
他弯腰,捡起水管,拧开,水流再次浇灌着干渴的土地。“去吧。摔了跟头,记着‘腰沉下去’。进了好球,想想‘用脚弓’。”他顿了顿,声音混在水声里,有点模糊,“…这地儿,草皮给你留着。”
小树看着李铁被夕阳拉长的、沉默浇灌的背影,用力点了点头,抱着球,转身跑开,脚步比来时坚定了许多。
***
选拔日。省城气派崭新的训练基地。塑胶跑道,平整如毯的进口草皮,高科技设备闪着冷光。来自各地的小球员们穿着光鲜亮丽的俱乐部梯队队服,眼神锐利,动作间带着训练有素的“职业感”。
陈小树和他的两个伙伴,穿着洗得发白的“老城根”训练衫,站在其中,像误入天鹅湖的丑小鸭。他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动作甚至带着点野路子的笨拙,但那眼神里的光,像淬了火的钉子。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