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烨是被一阵机械臂校准的嗡鸣声吵醒的。他睁开眼,头顶的通风口还在慢悠悠地转着,光斑斜斜地洒在墙上,像谁随手泼了一笔淡黄色的颜料。他动了动手脚,身体终于不像昨天那样软得像泡过水的铁丝了。
坐起来的时候,后颈还有点凉,那是药剂刚注射完的感觉。他低头看了眼抽屉——那支Alpha抑制剂还安静地躺在里面,他已经没再碰它了。现在,用不着了。
他摸出通讯器看了一眼时间,快到整备所晨检的时间了。按往常,走廊上早该传来凯斯那双旧军靴踩地的声音,或者哪个技术兵嚷嚷“凯斯又把咖啡洒控制台上了”。可今天特别安静,安静得有点反常。
凌烨皱了皱眉,顺手给凯斯发了个通讯请求。三声提示音后,直接转入静默归档。
“关静音了?”他小声嘀咕了一句,手指一滑,调出人员出勤记录。凯斯的名字是灰色的,没有打卡,没有请假,连系统自动报备的“临时检修”都没走一条。
这不像他。那个总爱在机库边晃悠、嘴上不饶人但从不掉链子的技术兵,从来不会一声不吭就消失。
凌烨起身套上工装裤,扣子还没系好,脑子里忽然闪过昨晚的画面:凯斯坐在椅子上,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颈侧的阻隔贴,眼神有点飘,像是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事。
当时他以为只是太累了。
可现在想想,这家伙最近确实不太对劲。老往他身边凑,话比平时多,笑也笑得勉强。有一次他在检查火控模块,回头一看,凯斯正站在两米外盯着他,手里扳手都拿反了。
“神经病。”凌烨低声骂了一句,脚步却已经朝宿舍区通道走去。
凯斯住B区七楼,离整备所不远,走路十分钟。凌烨一路刷过三道门禁,最后停在一扇银灰色门前。门锁显示“私人加密”,外部权限进不去。
他敲了两下。
没人应。
他又用力砸了三次,指节都震得发麻。
屋里终于有了动静,是极轻的脚步声,接着是一阵压抑的喘息,断断续续,带着烧热般的沙哑:“……别走……哥……求你……”
凌烨瞳孔一缩。
这不是普通的发烧或受伤。这是Alpha进入易感期的前兆。
他立刻掏出职务权限终端,准备强制解锁。可系统刚读取一半,门“咔”地拉开一道缝。
一只泛红的眼睛从缝隙里望出来,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瞳孔微微失焦。下一秒,门猛地被拉开,一股滚烫的气息扑面而来。
凌烨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拽了进去,后背“砰”地撞上门板。门自动锁上,加密光圈一闪而灭。
凯斯的手臂像铁箍一样缠上来,死死勒住他的腰,脸埋进他肩窝,鼻尖蹭着他脖颈来回嗅探,动作急切得近乎失控。
“闻不到……怎么闻不到……”他声音抖得不成调,“昨天明明还在的……你去哪儿了?为什么突然没了?”
凌烨僵在原地,本能想推开,可手刚抬起就顿住了。
凯斯整个人都在发烫,额头抵着他锁骨的位置,汗顺着金发滴下来,落在他工装领口。那件平日穿得一丝不苟的制服衬衫歪歪扭扭,扣子崩开了两颗,露出底下焦黑翘边的阻隔贴。
更糟的是,他怀里还攥着一张皱巴巴的旧抑制贴,边缘已经被揉烂,上面残留着一点暗色痕迹——那是凌烨前几天换下来的,上面还沾着他自己的信息素。
难怪他会认错。
凌烨忽然明白了,这家伙根本不是无缘无故发狂。他是靠着这张废贴撑到现在,硬生生把自己拖进了易感期最危险的阶段。
“你他妈……”凌烨咬牙,抬手想把他脑袋推开,结果指尖碰到对方湿透的发丝时,动作却慢了下来,“你是不是忘了打抑制剂?”
凯斯不说话,只是抱得更紧,呼吸喷在他皮肤上,烫得吓人。他一边吸气一边低喃:“只有你能压住……别人不行……只有你……让我好受一点……”
凌烨胸口一闷。
这话不该从凯斯嘴里说出来。那个永远挂着懒散笑容、总说“我就是个技术兵”的混蛋,此刻却像条快溺死的狗一样扒着他,嗓音里全是崩溃的哭腔。
“放开。”他试着挣了一下,力气却被对方反手锁住手腕按在墙上,“你清醒点!你现在是Alpha,不是小孩!”
“我知道我是Alpha。”凯斯猛地抬头,眼睛通红,“我也知道你不该在这儿!可我控制不了……我昨晚就想走,想去隔离舱,可我怕你醒来发现我不在……你会觉得我又跑了……”
凌烨愣住了。
“所以我躲在屋里……用你留下的贴……我以为能撑过去……可它越来越淡……我抓不住……”凯斯声音发颤,“刚才开门那一秒,我差点以为是你走了。我……我真的……撑不住了。”
他说完,头一偏,又狠狠扎进凌烨颈侧,用力吸气,像是要把空气里每一丝可能存在的味道都榨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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