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轻纱般笼罩着灵艾谷,初升的太阳将金光洒向这片神秘的土地。崖顶的橘色光晕渐渐扩散,穿透薄雾,为整个山谷披上了一层梦幻的色彩。林墨蹲在青石垒砌的“天权”穴位标记旁,指尖轻抚着石面上镌刻的古老篆文,冰凉的露水顺着石纹渗进他的袖口。
这是灵艾谷最古老的穴位坐标,相传上古医者在此观测星象,将二十八宿的轨迹对应在谷地脉络,以“天权”命名这片生长着千年灵艾的土地。林墨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灵艾特有的清苦香气,这味道总能让他想起祖父。
竹刀切入泥土的瞬间,林墨手腕轻颤。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泛黄的宣纸上墨迹斑驳:“艾生阳地,得火土之气,以星斗为魄,晨露为魂。”那是祖父的医案,记录着对灵艾的深刻理解。此刻他拨开缠绕在艾茎上的菟丝子,看那些寄生藤蔓如蛇蜕般滑落,灵艾翠**滴的叶片上,露珠正折射出七彩虹光。
指尖的凉意愈发清晰,混着灵艾的香气钻入鼻腔,恍惚间竟与二十年前某个清晨重叠。那时他不过七八岁,跟着祖父深一脚浅浅地踏入谷中,老人布满老茧的手握着他的,说“采艾如诊脉,得听草木的呼吸”。
“又走神了?”苏清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登山靴碾碎枯叶的声响惊飞了树梢的蓝鹊。她背着的标本箱随着步伐发出细微碰撞,箱盖上贴着的“国家中医药资源普查”标识在晨光里泛着银光。
林墨抬头时,正好看见她额前碎发被山风掀起,露出沾着草屑的额头,电子秤的液晶屏在她掌心明明灭灭,映得睫毛像两排振翅欲飞的蝶。
“张教授最新测算的采割模型。”苏清瑶翻开防水笔记本,内页夹着的GPS定位图上,灵艾谷的等高线被红笔圈出二十三个采样点,“每株采三叶,重量控制在十五克左右,这样既不影响再生,又能保证样本完整性。”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林墨膝边散落的艾草,“老辈人说的晨露未曦确实有科学依据,清晨的艾草含水量最高,有效成分浓度却最低。”
林墨攥紧竹刀,刀刃在青石上划出细响。祖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莫让灵艾断了根”。那时老人床头摊着的医案,夹着半片干枯的艾草标本,叶脉间还凝着层薄霜。此刻苏清瑶的电子秤发出“滴”的提示音,打破了山间的寂静,也击碎了记忆里那个飘着药香的清晨。
“按模型来,这片区域三天就能采完。”苏清瑶将电子秤放在“天权”穴位石旁,金属外壳与青石碰撞发出冷硬的声响,“下周省里的质谱仪到了,就能分析不同时段采摘的艾草挥发油成分。”她弯腰时,马尾辫扫过林墨手背,带着实验室特有的消毒水味道,与灵艾的草木香混在一起,生出某种奇异的违和感。
林墨望着山谷深处,晨雾正在消散,露出蜿蜒如血脉的溪流。去年暴雨冲垮了谷口的守艾亭,祖父栽种的百年艾王被连根拔起。那场雨夜里,他跪在泥泞中抢救残株,听见山体滑坡的轰鸣,仿佛是大地在叹息。而此刻苏清瑶带来的科学数据,就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要将他熟悉的灵艾世界剖开,重新称量、分析、归类。
“你看!”苏清瑶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林墨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株灵艾的叶片上,不知何时停了只罕见的青斑蝶。它翅膀上的纹路竟与穴位石上的篆文隐隐相似,薄翼颤动间,仿佛要将古老的艾道与现代的科学联结成某种神秘的符号。
苏清瑶已经举起手机拍摄,镜头对焦的“滴滴”声里,林墨弯腰摘下那片沾着蝶影的艾叶,叶片边缘的锯齿轻轻刮过掌心,带来微痛的清醒。
远处传来采药人的吆喝,悠长的尾音在山谷间回荡。林墨想起祖父常说,灵艾谷的每一株艾草都有灵性,懂得躲避贪心之人。而现在,他们要用精确到克的电子秤,将这份灵性变成实验室里的数据。
苏清瑶的笔记本上,除了采样方案,还贴着张教授的批注:“建议采用基因测序技术,建立灵艾DNA数据库。”这些文字与祖父医案里“艾有九窍,通于天地”的记载,在林墨脑海中不断重叠、冲突。
“该换个采样点了。”苏清瑶收拾好设备,标本箱里的真空袋已经装了半袋艾叶。林墨起身时,瞥见“天权”穴位石上的露水即将蒸发殆尽,忽然伸手拦住她:“等十分钟,按古法,要等日头爬上三竿,让艾草晒去三分水汽。”
苏清瑶挑眉,镜片后的眼睛闪过探究的光:“林医生也相信这些?”
山风卷起林墨的衣角,露出内袋里露出一角的祖父医案。他想起昨晚翻到的一页,祖父用朱砂批注:“今人只知量化,却不知艾草含天地之秘,非秤杆能称。”此刻阳光穿透云层,正巧落在苏清瑶的电子秤上,液晶屏的反光刺得他眯起眼。
“不是相信。”他弯腰重新整理散落的艾叶,“是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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